炽热的沙砾窸窸窣窣地滑下空空的筛子。
“邓翰的确可以!”
想想百合花,百合花,百合花……
“邓翰牙齿除垢剂。”
“闭嘴,闭嘴,闭嘴!”这种恳求、这种呼吁是如此强烈,蒙泰戈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闹哄哄的地铁里,一群受了惊吓的乘客,纷纷远离他,眼睛盯着这个神情疯狂、面目狰狞的男人——他喋喋不休,嘴唇干裂,手里还攥着一本打开的书。一分钟之前,这群乘客还安详地坐着,用脚打着拍子:邓翰洁齿剂,邓翰牙齿除垢剂,邓翰洁齿剂洁齿剂,一二,一二三,一二,一二三;他们的嘴里轻轻念着:洁齿剂洁齿剂洁齿剂。地铁上的收音机奏出银铜锡铬各色金属交织而就的沉甸甸的音乐,报复似地向蒙泰戈兜头罩下。人们受了当头重击,顿时妥协投降;他们没有逃窜,因为无处可逃;身形庞大的空气推动式地铁列车沿着地下通道慢慢往下倾斜。
“原野上的百合花。”
“邓翰。”
“百合花,我说!”
人们盯着他。
“去叫保安。”
“这人疯了——”
“山丘风光!”
地铁列车发出嘶嘶的轻响,慢慢停了下来。
“山丘风光!”尖叫。
“邓翰。”低语。
蒙泰戈的嘴唇几乎没有张开。“百合花……”
嚓的一声轻响,地铁列车门开了。蒙泰戈站着没动。门颤抖着开始关闭。就在那时,他才猛然推开人群,心里急切地大声叫唤,正好及时从渐渐狭窄的门缝中跳了出去。他沿着白色的瓷砖地往前跑,故意不乘电梯,因为他想要感觉自己双腿的动作、手臂的摆动、肺部的扩张与收缩,感觉吸入冷冽的空气后嗓子里那种隐隐的痛楚。他的身后回荡着一个声音:“邓翰邓翰邓翰。”地铁列车仿佛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消失在地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