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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谈论(2 / 2)

秦舫说到这突然沉默了一下,眼中旋起了沉默的黑风暴,再想起来那封影报,他还是会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没查到沙蝎子的兵力,反倒查到了北蛮人的踪迹,劫走迦婪若的那批人,有一半都是环着弯刀的北蛮人,影卫们亲眼看见北蛮人恭敬地把迦婪若送进了楼兰的边境。”

“那个时候我就察觉不对劲了,我派人北上去到北境,陇江关的防卫一如往昔严格,关外的北蛮人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动静,”秦舫把手里的果子吃完,胡乱抹了把嘴,他从外袍里掏出来一串项链,上面串着几颗已经发黄的狼牙,看上去很有些年月了,“但他们在暗市里发现了这个。”

那狼牙项链聂卿很熟悉,那是北蛮狼骑身上携带的的标志,之前在松林遇见那四个狼骑逃兵的时候她就看见过了。

陇江关以北有一座高山,名唤黎阳,沈逢川当年射死老狼王之后,率领着士气大增的反抗军一鼓作气将北蛮狼骑撵回了陇江关,沈逢川犹不满足,夜奔四百里将狼群赶到了黎阳山北,赶进了草原深处,自此还回了北境的太平。

北蛮人是游牧民族,他们逐水草而居,生存很依赖老天的脸色,北疆寒冬很是漫长,特别是进了十月之后,黎阳山就开始下雪,那雪花比鹅毛还大,浩浩荡荡地从天际落下来,足以掩埋任何生命,到了腊月之后,人根本不能出门,北蛮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牛羊被冻死。

等最初的两三年过后,死仇渐渐被婴孩的高声哭嚎所盖过,不仅是北蛮人,大燕北境的百姓也不好过,几近分崩离析的格满部落没有办法庇护任何一个人,有人为了活下去,有人为了暴利,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暗市出现了。

沈逢川知道暗市,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个鬼蜮的存在。

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狼,如果真逼得他们没有一点活路,北蛮弯刀孤注一掷不要命地拼过来,关王刀未必真能挡得住。

北蛮人知道大燕人的忌讳是什么,尽管为了各自想要的东西他们都会假惺惺地称兄道弟,但是羊皮护胸和狼牙项链这两样东西,没有人敢买卖,谁接手了这个东西,谁就得被一同卖命的兄弟唾弃,就会被暗市排除在外。

影卫们顺着这串狼牙项链一路追查,骇然发现了当年老狼王埋下的一支奇兵,那些就地解散的狼骑,他们将自己的弯刀和项链摘下,连着贪欲和仇恨,一同埋进了土地里,他们饿着自己,在战马的身上烙下奴隶的烙印,混进了因为他们而家破人亡的流民里。

在之后的十几年,那些人一点点迁移进大燕的各个州府,他们悄无声息地渗透着从南向北的一条道路。他们干着最底层的活计,有些人做了车夫,有些人做了马戏,这十几年平静的生活不仅没有磨平他们的棱角,反而让他们更加痛恨更加贪婪了。

“这个时机对他们来说太好了,”秦舫长叹一口气,手指掐着那颗破了个口子的狼牙,“影卫并没有查到北蛮人跟西戎人勾结的实质证据,但这次沈逢川遇袭,正是他们狼狈为奸的最好佐证。”

聂卿明白秦舫说的话,她面色沉静,眼中流淌着意味不明的墨色,开口道:“沈逢川从北疆千里奔袭到西疆战场上的时候,那群狼骑没有发难。”

咸赤达是老狼王认的干儿子,他是那支狼骑的头领,当年狼骑就地解散,他大胆拼着命使了苦肉计,那一箭太稳了,只差毫厘就能彻底划破他的脖颈,让他回天乏术,狼骑失去了一位最好的神箭手,但换来了一个九死一生深得沈逢川信任的沈清怀。

咸赤达在沈逢川身边待了那么多年,是他的亲卫,自然知道沈逢川带兵千里援助西疆军的事情,但当时一是因为事发突然,时间匆忙,万一没有得手,那这么多年的筹谋都将毁于一旦,二是因为新狼王带着格满部落越过黎阳山,给他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纵然狼骑筹备得当,也得在回程途中再动手。

北疆军从北境连夜奔袭,到达鞥州境内必然是最疲惫的时候,可回去时都是休息得精神饱满的,若要动手,自然是来的时候更容易得手……

但沈逢川不同,他来西疆,只能击退本就有意做出战败的西戎联军,可荣申会给他下毒,余毒未清干净的沈大帅,手中的关王刀还会和当初一样有力,能一人力撼三十狼骑吗?

“鲤奴。”秦舫突然开口叫了一声聂卿的小名,他眼中是聂卿辨别不出的情绪,语气也很古怪,似遗憾,又似痛恨,正当聂卿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时,他却话锋一转,跟她聊起了大燕的开国史。

“大燕开国至今已有二百余年,其间历经了七代皇帝,至乾正帝那一朝时,已经显出来颓败之势了,”秦舫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口中那个“乾正帝”正是他祖父,“那个时候民间匪患丛生,一直到父皇即位,下旨改革,大燕的处境似乎才好一点。”

“但其实并不是的,”秦舫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脚下黑色的泥土出神,“大燕自开国之初,就已经埋下了隐患,太祖皇帝大封有功之臣,不仅爵位世袭罔替、更将千丈良田与佃户全都划作了他们的私产,但是他们那些聆听圣人言的子孙并不如他们这些草莽出身的先辈,就有了现在的荣家,越家和周家。”

秦舫说这些话的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聂卿总觉得他很难过,这些话可以称得上大逆不道了,但聂卿十分认同。

权柄太久地把持在同一批人手里,王朝便会如一潭不会流动的死水,没有新鲜水流的注入,死水放太久就会吸引蚊蝇,慢慢发臭。

“我曾经以太子身份游历过民间一年,”秦舫看向聂卿,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鲤奴,百姓的生活其实并不好过,为什么父皇在民间深受爱戴,是因为现在百姓的日子,要比乾正帝在位时的日子安稳一些。”

“米面还是很贵,普通人家辛苦耕种一年,估计也就能换来糊口的钱,更多人家常年吃的都是野菜窝头,良田都让世家们占了,他们宁肯让千丈田亩放那长草,也不肯便宜一点租子让给百姓耕种。”

秦舫把自己的两只手伸到聂卿面前张开,十指修长很是好看,但他拿左手点了点右手的中指,那段指节上有一道浅褐色的疤,“我曾经也觉得冬日早起读书很是辛苦,东宫里冷得很,可是那一年冬天我去了穰州乡下,那老婆婆惶恐地接待了我们,搬出了家里最厚的棉褥,可是我被冻得一夜都没怎么睡,右手也就在外面搁了一晚,就长出了冻疮。”

他不再说话,聂卿明白他的意思,二人对视一眼,沉默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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