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线索?”
林益源上前回禀:“逸桐坊有一个伙计,名叫何满江。年约二十三、四岁吧,是专门制造笛萧的,还挺有天赋,据说造出来的乐器音色非常好,余逸年原来挺看重他的。”
“可这小子不争气啊,这半年来沾染了赌博的恶习,屡次向余逸年借钱。次数多了,余逸年就不再借给他,不止如此,还狠狠斥骂他,要赶他走。”
“有一次他俩吵得很厉害,何满江手抄起一把斧头就开始威胁余逸年。后来,那斧头不知怎地失手跌落在地,把何满江自己一个脚趾头给砍没了。那次之后何满江切齿痛恨余逸年,反倒余逸年看着何满江可怜没赶他走。”
“那看来这个何满江也很有嫌疑啊,他人在哪?”叶知远眉峰略皱,问道。
“不知道,城里没他踪影,估计可能回家去了。”
“那他家在哪?”
“这个可能要问逸桐坊的成掌柜才知道。”
叶知秋在一旁插话:“除了何满江,余逸年还有与其他人结怨吗?”
林益源摇了摇头,“据说这余逸年人缘还挺不错的,没听说他跟什么人结怨。”
“知道了,你还再去查一下这余逸年的人际关系。”叶知远吩咐林益源。
叶知秋想起了郭氏姐妹的对话,说道:“尤其注意看看他跟山海帮二小姐郭慕红有没关系。”
叶知远不明白妹妹为何会对郭慕红上心,诧道:“知秋你觉得郭慕红有嫌疑?但余逸年喜欢的人是郭慕白呀,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关系非止一种,你怎知道郭慕红与余逸年没有别的关系?”
“别的关系?”叶知远怔了一下。
“嗯,比如说一起合伙做买卖呢。”
“余逸年经营的是乐器,姓郭的那俩姐妹一看也不是风雅之人吧?尤其是郭慕红,怎么可能合伙做买卖?”
“怎么就不可能?这世上往往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你这么说,是知道点什么吗?”
“你们先查吧,我只是胡乱猜测的。”
“胡乱猜测?”叶知远瞅着妹妹,满脸疑问。
知道以她的性子,不会毫无根据地胡乱猜测,这家伙,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她不愿意说,那就是再三追问也是不会说的。
“哥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叶知秋跟哥哥打了声招呼,转身准备离开。
“嗯,你这两天累着了吧,早点回家休息。”
“行,那我走了,哥哥也别太累。”
叶知远交待林益源:“你们先查吧,我要到发运使的府衙走一趟。”
出刑捕房,却发现妹妹不是向着自家的方向,连忙叫道:“知秋,知秋!”
“怎么了?”叶知秋回过头来。
“你不是回家吗,怎么往城西去,不会是累晕头了吧?”
叶知秋笑笑,“没晕,我就是想到西街买点东西。哥哥去哪?”
“去发运使的府衙,这两天的事情还是要向章大人报告一下。”
两兄妹道了别,叶知远自去找章楶不提,来说叶知秋,她可没有忘记杜蔓青的委托,要在日落前把通行证给叠翠庄的谢老太太送去。
谢家是传统的大户人家,祖辈有当官的,也有经商的。从前三代起,谢家就是这江淮一带有名的绸缎商人。
种桑养蚕、抽丝织绵、染色绣花,制成的有绢、纱、锦、罗、锻、凌……等各种布料。因为工艺好,制成的布料不仅在江淮一带受欢迎,连京城的达官贵人也无不爱,就是皇亲国戚使用的布匹也有好些是他家上贡的。
所以谢家除了是大户人家,也是巨富之家。
论财富谢家未必比得上山海帮的郭家,但论家世,可就比这二三十年才壮大起来的郭家深厚多了。
叶知秋出了城,很容易就打听到谢家的所在,她到谢家已是下午未时,看了一下天色,暗暗吁了一口气,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呢。
城西叠翠庄,庄园广阔。内有房屋数百间、良田上千亩、山地数千顷、桑树几百万株、长工短工上千人。
庄园大门厚重而庄严,叶知秋把眼看时,大门横额上“映桑叠翠谢家庄”七个大字苍劲古朴。
“不愧是与山海帮并称的叠翠庄,好气派。”叶知秋暗暗赞叹。
两个家丁分别站于大门两侧。叶知秋上前说有要事找老太太,家丁道:“不巧了,老太太刚刚出去了。你明日再来吧。”
叶知秋心想:“明日就来不及了”,于是说道:“找你们的少爷也行。”
听到是来找少爷的,家丁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叶知秋,这是一个美貌的少女,当下不敢怠慢,便进去通传。
不久,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走了出来,向叶知秋作了一个万福:“小婢芸香,是明尧少爷的侍婢,少爷正在湖心亭用功呢,小姐请跟我来。”
叶知秋随着芸香走进了谢家庄园。
一路走去,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华而不奢,雅而不俗。叶知秋四周打量着,“果然是个有底蕴的人家。”
二人走过一条回廊时,有一髻发零乱的女子低着头捂着脸迎面而来,她跌跌撞撞的,差点倒在叶知秋身上。
叶知秋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扶住,芸香见了,连忙叫道:“芷香姐姐,你怎么啦?”
那叫芷香的少女抬起头来,满眼泪痕。
芸香拿开她捂着脸的手,登时叫了起来:“天呐!”
叶知秋一看,可不是嘛,那半边俏脸红肿了一大片,上面还有些水泡。
芸香吓了一跳,问道:“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是表小姐!”芷香抽泣起来。
芸香诧道:“你怎么得罪表小姐啦?”
“表小姐来找少爷,少爷不耐烦见她,就让我告诉说不在家里。后来表小姐不知怎么知道的少爷在湖心亭,怪我骗她,就把茶杯朝我脸上扔来。我的脸被滚滚的茶水烫伤的。”
芸香不禁忿然,可她只是个丫环,见了女伴受了欺负,也没办法帮她解恨,只得狠狠骂了一句:“这疯婆子!”
接着劝解道:“姐姐快回去抹点膏药吧。我带这位小姐见少爷,晚点来看你。”
芷香哭哭啼啼走了,叶知秋道:“这表小姐可是够凶的!”
芸香气道:“可不是嘛,仗着她爹是大官,不把我们下人放眼里。对着老太太和太太使劲讨好撒娇,对着我们就横眉竖眼的,还经常缠着少爷,少爷才不喜欢她呢!”
“你挺知道你们少爷的心思的啊。”叶知秋笑道。
芸香哼了一声,“少爷说过,表小姐不过是个,是个……”
“是个什么呀?”
“是个自以为是的母大虫!”
母大虫?没想到斯斯文文的谢明尧骂人骂得这么狠呐,叶知秋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