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齐雪来了。她踏过碎石，衣襟沾染的血迹来不及清洗，染上灰尘的颜色。像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迎着清晨的辉光，纤细的腰身晃动，影子斜斜的拉长，是另一种难以名状的优雅。
“妈妈，我们在这里。”顾晨跳出小短腿释放的结界。
“你妈妈能看到，不要激动。”小短腿提醒他。
齐雪走近，还没等小短腿开口说话，扑通一下跪倒在前。
“雪儿殿下，你，你这是做什么？”显然这一跪是对向小短腿的，它心里没有准备。
“顾晨，过来，一起跪下。”齐雪双手扶膝，用严肃不可质疑的语气说道。
“妈妈，这…”顾晨也很惊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出来齐雪好像没在开玩笑，可完全不懂原因几何。
“雪儿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快，顾晨，把你妈妈扶起来！”
齐雪把顾晨拉过来，也随着她跪着“狼王，我代表麒麟族谢谢你，你的大恩我族无以为报”
三次用足了力道的叩首，额头碰到碎石上砰砰作响。顾晨有样学样，虽然他还是奇怪，要给自己的兄弟磕头，他从没想过。
“快起来快起来，我是顾晨的兄弟，你这样乱了辈分了。”
小短腿有些紧张，甚至有些尴尬。一百多年了，没有人向它跪拜，它早不是当年那个狼王，也没了高高在上的架子。玄天身体力行，把生灵平等的观念蚀刻在它的骨子里。
放在平时，它肯定释放灵力，阻止齐雪行此大礼，可现在它伤势未复，内丹破损，一点灵力也不敢使用，只能硬生生的看着。
齐雪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一点晨露。
“我知道你为了麒麟族以命相博，若是没有你拖住玄英，我族必定全员覆灭，当受我此礼。”
顾晨稍稍明白了其中缘由，跳起来搂住小短腿的脖子“你刚才说了，咱俩是兄弟，哈哈哈，你承认了。”
“雪儿殿下，当年我率部众，追杀你们麒麟族，你的爷爷更是死在我的手上，我罪恶难恕，幸得圣僧点化，才避免一错再错。你真的不必感谢我。”
小短腿没有理会顾晨的胡闹，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哀伤。
“那种愧疚有如汪洋大海，我想，倾尽一生也无法填平，还好圣僧给了我这个机会赎罪。”
不远处，紫色的风铃草随风摇曳，花朵上小小的露珠凝结，汇聚成一大滴落下，压弯枝叶的重量消失，紫风铃抬起了头，绽放着短暂而绚烂的生命。晨曦的光越发浓烈，这是全新的一天。
“狼王，看到这大地和晨光了吗？”齐雪抬头闭眼，任阳光倾泻在她晶莹如玉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光泽。
“新生的念驱散了恶，黑暗的使者作为光明的媒介，这世界上没有无法救赎的罪，一切都可以重来。”齐雪闭眼说着，眼皮上透出金色和蓝色的光芒，炽烈的阳光也无法掩盖。
“我懂了，雪儿殿下，没想到我在圣僧身边一百多年，还没你此刻领悟的透彻。”小短腿也闭着眼睛感受温暖的光，心中那万丈深渊般的愧疚和悔恨似被驱散。
顾晨摸了摸后脑勺，他不知道小短腿和妈妈在说些什么。蓬勃的生命力量掩盖掉死亡的悲伤，也许，直到很多年后再次想起，才会感觉到吧。
良久的沉默后，齐雪才开口“狼王，你对这次南迁有什么看法？”。
“说不上什么看法，我前几天夜里偷偷去看了族人的尸体，其中有一些很奇怪。他们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剧烈腐蚀过。”
“那是死在帝国的势力下的族人，这种势力将是我们持久的威胁。”齐雪想到了族人的尸体，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
他们交谈良久，齐雪将战争中发生的状况和盘托出，分毫毕现的说给小短腿听。顾晨觉得无聊，跑去折腾不远处，那只还在被结界控制的大云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