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故事总是悄然而至，又无声离去，就像第一次遇见那个女人。
“我的字真的很无趣么？”回去的路上张楷问李昌文。
“你这家伙，无知村妇的话你也当真。”李昌文说道。
“看着不像，那老婆婆竟然还通晓中文。”
“日本人都跟咱老祖宗学了上千年，认识几个汉字，说几句汉语有什么稀奇的。”李昌文解释道。
张楷觉得李昌文的话也有道理，也就没有继续反驳。但他心中仍然还是升起了一丝阴霾。
对于一个书画家来说，虽然同行的评价十分重要。但有时候，普通人的认可才会显得艺术家的作品真正达到了艺术无国界的境界。因为，作品的流行是凭借其天然的感染力，而不是技巧。
“怎么样，去我那喝几杯。”李昌文看到张楷有些心绪不定。
张楷刚想拒绝，还没等开口，背后传来朱百灵的声音。
“老师，老师。”朱百灵跑到跟前，“老师，你去哪里？”
“哦，我要回武藏美院，准备下个星期的画展。”张楷回答道。
“别介，庆功宴还没开呢。”李昌文拉了张楷的手臂。
“嗯，我也要回学校呢。”朱百灵看了张楷一眼。
“哦，那小李子你有车，就送我学生一下吧。我忘了有点东西落在了展馆。”张楷望向李昌文，眼神玩味。
“这样啊，那只有下次再请你吃饭了。”李昌文眼神回道，说着不由分说得拉着朱百灵走了。
其实，李昌文到不是小气，其实心里明白张楷只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就像张楷从不担心李昌文会错意。
往回走的路上，张楷脑子中一直回荡着“无趣”两个字，全然不见前面的人。
“扑通——”一声，张楷撞倒了一个朝他走来的一个人。张楷这才回过神来，只见一个女人正在地上整理散落的单子。
张楷见状，立即弯下腰去帮那个女人捡地上的单子。一边捡，一边用蹩脚的日语说着抱歉。单子上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名词和价格，也许是个销售。
那个女人戴着白色大圆帽，看不清脸。一直忙着捡着地上的单子，没说话。
“非常抱歉！”张楷将捡好的单子递给那个戴着帽子的女人。
那个女人整理好东西后，就忙着转身离去，似乎很匆忙。就在准备走的时候，那个女人回头用中文说了句：“你的日语真需要好好练练。”
“这日本的民众素质，难道已经高到人人都会中日双语的程度了么？怎么碰到的都是会说中文的。”张楷一阵疑惑，想了一会，还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一星期之后，“清云·山海”主题画展如期在武藏美术馆举办。和以往一样，展馆内早早就站满了人。日本民众们对这来自中国的新锐书画家表现出积大的兴趣。
张楷本次画展的主题是山海，灵感取自中国上古奇书《山海经》，将其中的古灵精怪和水墨山水相结合来展销中国传统艺术。相传，《山海经》最初曾有图，后来图失传，仅留文字，现在的图多是后人根据文字重新绘制的。
人们上对古中国的想象大多来自这本奇书。而人们之所以着迷这本书，是因为他突破了人们的想象力。而一位画家能否在人们心中留下一笔，关键也在于他能否突破人们的想象力。
“卡哇伊......”一群日本女生站在一幅名为《白尾》的画面前发出一阵又一阵感慨。那是一幅大白猫，那只猫站在黑暗之中，周围弥漫的是萤火的流光。九盏天灯挂在猫后面的枯树上，而那只猫的长长的白尾则攀向了枯枝。
“老师，你怎么能画出，这么有想象力的作品。”朱百灵还是早早得来了展馆，还是让张楷作为她的解说。
“哦，小时候，我不听话，我姥爷总说一些奇异怪物吓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来自《山海经》这本书。”
“老师，你姥爷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人？”朱百灵问道。
“哎，你老师已经给你讲了两小时，让他歇会。这个，我给你讲，他姥爷可是一位活神仙。”李昌文一旁插话道。
“没让你插话呢！老师你喝点水。”有了上次的经验朱百灵取出保温杯，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张楷。
“我怎么没有，这画展我也有付出的。”李昌文一旁愤愤道。
“你行了啊，日本的歌舞艺术你可领略了不少呢。”
“小灵，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我可是背负着祖国万千青年理想而来的。”
“万千宅男吧......”两人一阵争吵。
也许是有点累了，张楷一个人走到了画廊的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坐在了地上。
“咦，挺有意思的啊，为什么说无趣呢。”一个戴着白色的日式大圆帽的女人站在张楷的一幅作品面前。帽子下遮，看不清脸，身材凹凸有致，显得有点略胖。
仿佛是对无趣两个字产生了敏感，张楷听到这两个字，就朝那姑娘望了一眼，恍惚间，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那个女人走过张楷身边，准备去往下一幅作品的时候，不知哪来了一阵风，那女人的帽子落在了张楷的脚边。
“那位女士，你的帽子。”张楷弯腰将那顶帽子捡了起来。
“谢谢。”那个女人转过身来说了声谢。
张楷这才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庞，这女人长得算不得精致，画着淡妆，却是显得十分耐看，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和细长的眉毛。在和她眼神对视中，张楷感觉到一股亲切的温暖。举手投足间，仿佛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