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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修远强忍着酸痛撑起身体关掉头顶的灯，室内陷入昏暗，只余浴室投来一小片朦胧的光亮。
他重新躺回床上，扯过薄被盖住，不久后，浴室传来哗啦水声——秦云在洗澡。也许精神极度兴奋后便会归于虚无，过度劳累让不合时宜的念想钻了空子，脑中不自觉蹦出过往的记忆。
那时他和秦云还很年轻，住在租来的公寓。
每次闹完后秦云都要坚持帮他洗澡，眉眼低垂，动作轻柔，细致地清洗每一处，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他也酷爱抓住秦云乌黑长发，缠在指间撩拨，讨来一个笑或是缠绵的吻。
说起来，这段感情还是秦云先追求的。
这人生得好，长眉高鼻梁，桃花眼下缀了颗淡色泪痣，举手投足诠释着优雅，漂亮英俊，耀眼十足。
季修远也想过，这样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他了。有钱有颜，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却只对他一人春风吹拂，等回过神，早已被吹进相思海。
浴室的水声停了，响起秦云淡漠的声音：“我洗完了。”
季修远动动腿，身后粘腻酸胀，整个后腰被碾过般酸痛难忍。在一起九个年头，他深知秦云床下能有多温柔床上就有多疯，近两年愈发变本加厉，抱着他又啃又咬，几乎要拆吃入腹。
只不过两年前，秦云都要和他挤在一个枕头替他按|摩腰部，温热的吐息吹拂耳边，化作枕边爱语随他入睡。
叹了口气，他探出胳膊摸向没有温度的另一边，低声问：“要走了？”
那边沉默一阵，飘来简单的回答：“嗯。”
季修远阖上眼。
秦云已经两年没回家过夜，床上的厮磨更像无情的发泄。
也对，大抵不是所有感情都能抵挡住岁月磋磨，年少人的爱意绚如烟火，激烈而明艳地盛放后徒留他这个看客守着无边落寞。
“秦云，”他听见自己说，“这样真的挺没意思的，分手吧。”
肩头蓦然一痛，季修远睁开眼，秦云不知何时走到床边，一手捏住他的肩，低头看他。
发丝从秦云肩头滑落，遮挡住并不明亮的光线，四目相接，秦云脸上的阴影更深一分，嘴角却勾起笑：“分手？就这么想迫不及待把我踹了去投怀送抱？”
肩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季修远吃痛挣了挣，又被更加大力按住，蹙眉说：“放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不懂假不懂？季修远……”秦云弯腰凑近，迎面扑来一股熟悉的清香，鼻尖相碰呼吸交错，却没有得到一个吻。
那人看着他，眼里映着一小团光亮，火星般围绕他的倒影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引燃，语气狠厉：“我说过，永远也别想和我分手，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去找别人，趁早死了这条心！”
“胡说什么，”他挣扎着推开秦云，“疯了你！”
秦云后退几步，站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季修远撑起身体靠在床头，看向这个相恋九年的爱人。
他们也甜蜜过，牵着手同睡一个被窝，心会跳眼睛会亮，满心满眼都只装得下彼此。
然而爱情的保质期太短，还没尝够甜，秦云就变了心。
心底涌起阵阵无力，他淡淡叹息：“秦云，我不想和你吵，两年了，我不欠你什么，我们好聚好散，不要闹得太难看。”
“不可能。”
又是这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季修远疲惫地揉按太阳穴，他不止一次提起过分手，可每次秦云都像他亏欠了他一般激动。
放在床边的手机此时叮咚一声，季修远拿起看了一眼，冷笑着砸向秦云。
屏幕显示了一条娱乐新闻。不过老生常谈的明星花边爆料，模糊的照片中，不知是否故意而为，另一主角手指上的戒指尤为刺目——那是当年他向秦云求婚定制的戒指。
其中一个还戴在他手上。
无非又一顶绿帽子。
季修远好笑，拉长叹息：“秦云，你我都不年轻了，我也累了，就当最后给我留点尊严。”
秦云没有躲闪，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过了一会儿弯腰捡起手机，沉默地放回床边。
季修远别过脸，不去看他。
“修远，”秦云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也不介意，兀自说，“明天我要出差一趟，星期五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房间重归寂静，只剩季修远一人，继续躺了片刻，他扶腰下了床，慢腾腾挪进浴室。
浴室中水汽未散，清香蒸腾，依旧是秦云惯用的沐浴露味道。
季修远抹了把脸，看向镜中的男人。眉浓眼深，不似秦云那般漂亮帅气，更偏于英俊成熟，眼尾却拖了一抹红，挂着未干的泪。
掬起一捧水砸在脸上，冰凉的水珠沿着下颌滴落，他捂住眼睛深深叹息。
秦云说的那天正是他们的纪念日，这段感情即将走过十年。
当晚过后，他没再和秦云联系，星期五当天提前下了班，从超市剁了两斤排骨拿回家煨汤。
早些年秦云奔波各种应酬，灌多了酒肠胃被灌出了毛病，吃东西挑剔得很。不过挑剔归挑剔，下厨这种事通常都是由秦云来做，蜜里调油的时候差点没把他的胃也惯出毛病。
时间走过八点，季修远又炒了两个小菜，拿起筷子尝一口，虽比不上秦云的厨艺倒也油盐不缺。
将菜端上桌，他给秦云发去微信。
时间转过两周，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客厅里的电视随意播放着节目，嘈杂的声音无意义淌进耳里，排骨汤没了热气，季修远烦躁地顺了把头发，一手伸进裤兜摸索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戒了烟。
“啧”了一声，他起身把汤倒回锅中，再回来时电视正播放一档综艺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