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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受伤的心(1 / 2)

☆、失望与绝望

林开阳的话很冲,从头到尾不给安宁反驳的机会,连续骂了好一会。

等他的训斥结束了,安宁只说了一句,“师父,如果我那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我吗?”

林开阳一愣,从没想过安宁会是无辜的,这件事是罗瑶亲口告诉他的,因为他是安宁的第一个导师,上头要他参加会议。

安宁把事情的原委全都告诉他,然后低叹一声,“我知道我现在百口莫辩了,可我真的只复印了一份病例,也没有给丘敏之外的任何人看过,事后更是把病例撕毁的干干净净。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东西会贴满整个休息室,我真的不知道……”

“行了,别跟我解释了。”林开阳把眼镜戴上,看了看表,“我得上去开会了。”

安宁虽然有点难过,但并没有强求,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按说当时只有她和丘敏两个人在,丘敏自然不会自己把病例贴到休息室去,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可病例是怎么自己跑到休息室的?师父不信她也在情理之中。

林开阳走出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冷声道:“既然你说没有,待会会议中我会挺你到底,只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安宁僵在原地,简短的表述我相信,我挺你,竟让她感动的想哭……

她和丘敏都被暂时终止实习,除了坐在办公室里等会议结果外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会议室的门大开,参与会议的外科内科主任率先走了出来,后面陆续出来一些人,其中包括丘敏第一次轮科的内科导师、安宁的急诊科导师林开阳,被传谣言的脑外科医生柯帆、他的上司白信宇、安宁和丘敏的妇科导师罗瑶……还有一些不认识二人单纯参与投票表决的医生。

安宁看到办公室门口有参与会议的医生经过,知道结果已经出来了,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问。

丘敏显然比她沉不住气,直接冲过去拦住了其中一名医生,迫切地问:“对不起,可以告诉我会议的结果吗?”

那名医生分别看了她和安宁一眼,平静道:“有一个人被取消实习资格,其他人记过处分。”

丘敏紧张的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只有一个人被取消实习资格吗?是谁?”

安宁也听得心惊胆战,身上已经起了冷汗。

“是陈欢。”罗瑶淡定地走了过来,对那名医生点头示意,“麻烦你了,我会和她们解释的。”

安宁一脸震惊,“为什么是陈欢?”

丘敏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结果,先是愣了好一会,然后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做的!”

安宁久久不能言语,她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在值夜的前一天,陈欢曾拜托她毁掉自己的病例。所以安宁那晚才特地整理了病例,把陈欢的翻了出来,这才发现了丘敏的……

而且以往两人多数时间都一起去餐厅吃饭,今天陈欢却说不希望听到流言蜚语而没有吃饭,时间上完全有做这件事的机会。

罗瑶的眸中闪过淡淡的歉意,对安宁道:“抱歉,之前我听到了你和丘敏的对话,我以为是你做的,投了开除你一票。直到林开阳把证据拿出来,我才知道我太武断,误会你了。”

安宁还想再问,这时陈欢走了过来,她泪水盈满眼眶,猛地拉住罗瑶的衣服,“罗医生,求求你,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求求你……”

罗瑶漠然地挣脱了陈欢的手,在离开时经过安宁身边,对她说:“我早说过了,我讨厌踩着关系上位的人。你不会那么做,不代表你的朋友也不会。”

安宁如遭雷劈,缓缓地回过头去,看向那个和自己好了很多年的死党。

陈欢的脸上已经没了旧日的开朗笑颜,此刻整张脸都是阴沉的,连目光中都透露着与之性格不符的决绝。

丘敏指着她,哭着道:“我说了是你蓄意勾-引柯帆想要踩着他上位,我不希望他被利用才一次一次试图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柯帆不信我说的话,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都觉得这是我不想和他分手找的借口,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今天你终于暴露了。”

安宁面如纸色,就连嘴唇都没了颜色,震惊的说不出话。

陈欢沉默了许久忽然看着安宁发笑,“怎么?没想到?怪你自己太蠢,你真的相信我无家可归随便找一个公园坐会就能遇到柯帆?”

安宁摇着头后退了两步,猛地撞上背后的墙壁,“为什么会这样……”

陈欢贴近她,仍然笑着道:“安宁,你知道吗?其实我真正想留的科室不是妇科,是神经外科。”

“我不明白……即使你想留在神经外科,努力就是了,为什么要做这些?”

陈欢的笑声已经演变的有些尖锐,“努力?你以为我没有努力吗?中央医院神经外科每年就收那么几个名额,我总在强调是我们成绩好才被分配到这里的,我把自己和你们划分为一类。我以为这会让我心理平衡一些,可事实上,你跟何峥的成绩都是拔尖的,我根本没办法和你们相提并论,就连整日花天酒地的杨光都比我成绩好。”

她走到安宁面前,眸中满是不满的怨恨,“我不甘心!我那么努力,那么那么的努力,可就是追不上你们,怎么追都追不上啊。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不是吗?”

安宁做梦也没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至交好友会有这样荒唐而偏激的想法,“所以你就想通过柯帆……”

“是又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活着的方式?”陈欢朝她淡淡一笑,“我很年轻,很漂亮,不是吗?为什么有这样好的资源不加以利用?”

安宁也冷静了下来,只是胸口在一阵一阵的抽痛,“所以你故意引导我发现丘敏的病例,然后设个局把我和丘敏一起拉下水?”

“安宁,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让我失望。”陈欢冷冷地看着她,“我三番两次问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你嘴上说是,当我让你替我销毁病例时你却犹豫了。在事后发现丘敏的病例,你也没有替我报仇,还要我亲自动手。你怎么配做我的好朋友?”

安宁仍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喃喃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变成?”陈欢像是听到很讽刺的事,“安宁,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会死缠烂打和你成为朋友?你除了读书几乎没有额外活动,你的整个世界里好像只有学业和家庭。你知不知道和你这种家境的人相处有多累?要不是你成绩出众,我会费那么大的力气接近你?可怜你被利用了这么久,竟然还问我为什么。”

安宁的眼眶微红,她竟不知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死党,竟然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原来是这样。

陈欢笑着笑着就哭了,用力捶打自己的肚子,“本来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进展的很顺利,为什么会怀孕,我为什么要怀孕!”

丘敏一直在旁沉默的听着,这时却忍不住开口道:“报应不爽,但孩子总是无辜的。你这样做,恐怕日后会有你后悔的一天。”

安宁已经不想再呆在这里了,面对陈欢她简直已经不能呼吸了,喉头涌上一阵酸涩,恶心的想吐。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陈欢的声音又自她身后传来,语气尖锐而讽刺,“安宁,我嫉妒你,因为嫉妒所以讨厌你的一切。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不想听。”安宁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脚步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回头。

“我第一个接近的目标并不是柯帆,而是他的上司,神经外科主治医师白信宇。”陈欢的笑声里夹杂着哭腔,还有一丝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可惜我没有做到的事,你却做到了,你让我如何不讨厌你。”

安宁忽然想到昨晚,白信宇告诉她要远离陈欢,没有说原因,只是一个劲的让她听话。原来他早就知道陈欢是这种人,是在提醒她。可当时她不明白,还对他强调陈欢是自己的好朋友,还说做不来明哲保身那一套。

事隔一天所有真相都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浮现,还真是讽刺。

当天下午陈欢就离开了医院,走前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包括安宁,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丘敏因泄露陈欢的隐私被记了大过,安宁虽然没有泄露丘敏的病例,却也参与了这场风波,被记了一次轻微过失。

安宁下班后刚换好衣服,就看见站在医院门口揉眼睛的林开阳,她主动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师父……”

林开阳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眼镜摘下来用衣服擦了擦,又戴上,笑着和她打招呼,“是安宁啊。”

“今天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了。”

林开阳伸开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你啊,少给我添乱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安宁抿了抿唇,郁郁寡欢的心情因为他这一句话晴朗了不少,她点了点头,“嗯,我少添乱。”

林开阳把胳膊收了回来,又用衣服擦了擦镜片,嘟囔道:“这个眼镜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看来又要换个新的了。”

“我帮你。”安宁从他手中接过眼镜,对着光亮的地方照了照,笑着道:“师父你在逗我吗?这眼镜明明很干净啊!不过好像比上次的厚了些。”

“是么?”林开阳把眼镜接了过来,又对着天空照了照,“这么模糊,还是脏的啊!”

安宁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跟你争。”

可笑着笑着,她的唇角忽然僵硬了,笑容骤退,“师父,你的视力又减退了吗?”

“是啊。”林开阳不情不愿的把眼镜戴了回去,仰着头望着天,“刚才还阴着天,这么快就天黑了啊,看这天色是要下雨了吧。”

安宁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她茫然地望着前方,天空明朗,夕阳的光辉将她和林开阳都染成了淡金色。

她强作镇定,拉了拉林开阳的衣角,“师父,你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我帮你看看好不好?”

“嗯?在这里?”林开阳并没有反对,弯着腰将俊脸送到她面前,“那快一点,一会我还去等罗瑶下班呢。”

安宁的心情很复杂,一边摘下他的眼镜一边问道:“她接受你了?”

“还没,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林开阳充满阳光的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安宁用手轻轻拨开他的下眼皮,看了看他的眼底,然后她的手颓然落下,眼泪不争气的涌了上来。

林开阳浑然不觉地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她,“好了没有啊,这么久!天都黑了你还看什么啊?”

安宁很久很久说不出话来。

林开阳有些着急了,抓着她的手问:“天怎么突然黑了?医院没开灯吗?”

“师父……”安宁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发出哭腔,“嗯,天黑了,医院也停电了。”

林开阳沉默着,然后苍白地一笑,“其实天没有黑,医院也没有停电,是我失明了,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当妹纸们都讨论林开阳不喜欢吃胡萝卜梗萌的时候……却不知道……那根本不是一个萌点,而是一个虐点。。。

从开篇就注定了林医生的命运,唉,开阳啊……后妈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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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章沙花妹纸:萌2

20点鸡鸡币已转,查收!

☆、努力那么久

像是要印证林开阳的话,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巨变,夕阳的光辉被乌黑的云层吞没,卷走了最后一缕光亮,大地很快也被阴沉的天色所笼罩。

林开阳仍然睁着眼睛,可昔日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甚至没有看准安宁所在的方向,久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着急了,双手在空中摸索,“安宁,你还在吗?”

安宁拼命用手捂住嘴才没有发出哭声,她赶紧伸出双手握住了林开阳的手,“师父,我在,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林开阳比她想象的还要镇定,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瑟瑟的,就像寒风卷起的枯叶,无助而疲惫,“安宁,我想回家。”

安宁强忍着决堤的泪水,握住他的手蓦地收紧,“先别回家,我陪你去楼上看眼科好不好?你知道我们医院的医生有多厉害,你只是短暂的失明,我们去看医生,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我想回家。”林开阳重申了一次,语气多了中多了一分坚持和固执,“现在,马上,立刻就回家。”

“师父,我可以送你回家。但是你要听话,先让我带你去看医生,好吗?”安宁的语气有些迫切,在这个时候她真的无法很冷静。

林开阳一直沉默着,安宁就快要急疯了,以往他都是强势的一方,她习惯了被他使唤,听他的话,按照他的指示做。可他现在依旧强势,不肯妥协。

“师父,我求你,我求求你了,你别这样,我们去看医生。求你听话,嗯?行吗?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惹麻烦了,我发誓。”

“安宁,送我回家。”相比安宁的焦急,林开阳的语气显得分外冷静,只是那冷静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师父……”

林开阳忽然一把甩开她的手,火爆脾气又急了起来,“你不送我回家,我自己可以回!”

安宁哭着摇头,摇完才意识到他看不到,她赶紧擦了擦泪水,“别这样,你听我说……”

离了安宁的林开阳就像在黑暗中失去了唯一的光亮,看不到脚下的台阶,身子猛地向下栽去……

安宁冲过去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拉了回来。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一会,不值班的人多数都走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离开的人,门口略显冷清。

经历过刚才的危机,林开阳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如同废人,离了安宁他连一个台阶都下不了。

他的面容不复方才冷静,连嘴唇都在轻微哆嗦着,“安宁,我不想让和我朝夕相处的同事朋友看到我这个样子。”

安宁微愣,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好,那我陪你去别的医院看病,我们不在这里,不在这里看。”

“我听话,我看病。但是给我一天时间,明天去看,行吗?”

安宁很少听到他像现在这样征求自己的意见,心疼的感觉无以言表,只能用力握住他的手,让温暖通过掌心传递给他,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他肯看病,让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好!”她拉着林开阳的手,带着他走到医院外的长椅上,轻拍他的手背,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和罗医生请假,明天陪你一起去看医生。”

林开阳低着头没有说话,在她想抽手时又握住了她的手,哑声道:“别告诉她,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安宁略有迟疑,“这么大的事瞒不了多久的,何况他们都是关心你的人……”

“我说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林开阳态度坚决,沉默了好久,他又无力一笑,“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师父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我也有自己的骄傲。”

安宁将脸埋在掌心里,眼泪不知是怎么了,她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不要哭,哭有什么用?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在流。又怕被别人发现,会泄露这个秘密,只能用衣袖强行擦了擦,然后抬起脸望着天,强忍回去。

待眼泪干的差不多了,她才深呼吸,往医院的大门走去。

当她找到罗瑶提出想要请假时,罗瑶并不赞同,眉眼间依旧带着以往的清冷,“我知道陈欢的事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心理负担,但你要为大局考虑,妇科人手一直挺紧的,现在少了一个实习生,连你也要请假,那工作谁来做?”

安宁不能说出林开阳的事,只能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我不舒服。”

“哪不舒服?”罗瑶并没有看她,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

“我……”安宁不太会说谎,尤其是这种时候,她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罗瑶很敏锐,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过头来,目光很深邃,定定看进她的眼睛,“你哭过?”

安宁躲闪着她的目光,低着头不说话。

罗瑶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了一会。

然后出乎她的意料,罗瑶伸出胳膊轻轻抱住了她,在她耳旁轻声说道:

“安宁,在我们不算漫长的人生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些事。发生的太快,让我们措手不及,我们不愿意相信,我们害怕、恐慌,更甚的是会对未来感到不确定。”罗瑶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像在对待自己的小妹妹,“坚强一点,别被那些事打败。”

安宁鼻子一酸,喉头发干,她知道罗瑶指的是陈欢的事。可那件事让她看透了这么多年的友情只不过是一场利用,她固然心灰意冷,但也不至于难过至此。

从实习到现在,林开阳带给她的太多太多了,这其中有愤怒,有不理解,但更多的是感恩。她早把他当成很重要的人了,现在这个重要的人双眼失明了,她怎么能不心疼?

罗瑶松开了安宁,然后摸了摸她的头,“三番两次的误会你,我很抱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二师父。”

虽然她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甚至有点严肃,可安宁还是忍不住感动到了,小声道:“二师父……”

罗瑶的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愉悦,然后望着窗外道:“对了,林开阳走了吗?”

“……”安宁听到这个名字时不自觉的紧张了一下。

罗瑶的目光望着很远的地方,声音淡淡的,“就在前天,我还完了我爸欠的债,托人给他找了一份轻松的工作。我妹妹成绩出色,被学校以全额奖学金保送出国读书了。”

她转过头来,眉眼间难得流露出会心的笑意,“我家里的状况解决了,虽然现在和林开阳的家庭背景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我想,我至少不用那么自卑了。如果他还愿意,我想和他在一起。”

安宁的心情非常复杂,既欣慰又难受,眼眶里积蓄了许多泪水,又不能流出来,困在眼眶里热热的,那种感觉不知怎么就烧到了心底。

罗瑶拍了拍她的肩,“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不对?”

“没什么,对不起,我明天一定要请假。”安宁边说边往后退,不慎撞到背后的椅子也不觉得疼,只想马上逃离这里,“给你添麻烦了,很对不起,我得走了……”

不待罗瑶回应,安宁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沿着回廊快步地走。

林开阳坐在长椅上,直视前方。

许多路过他的医护人员都会和他打招呼,“林医生,还没走呢?”

“林医生,在等人啊?”

“林医生,今天这么悠闲在这乘凉啊?”

林开阳对每个和他打招呼的人点头微笑,可这戏演一轮下来已经让他身心疲惫,又怕被看出破绽,忍不住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想换个什么别的地方。

他记得离长椅大概三米的地方有颗大树,可以站在树后面等安宁回来。

而当安宁从大门里出来时就看到林开阳站在马路中间,像平常一样在过马路。这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以为他恢复了视力,因为他表现的实在镇定。

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错了,林开阳根本没办法避开过往的车辆,而是车辆在躲避他。

安宁心惊胆战地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心里后怕急了,语气也不觉重了些,“师父,我不是说让你在那里等着我吗?你怎么自己过马路?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林开阳的俊脸低垂了下去,面容略显苍白,没什么血色,也没有说话。

安宁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赶紧道歉:“对不起师父,我不是要怪你,我……”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林开阳抬起脸来,冲她的方向笑了笑,“我这么大度,是会为这种小事生气的人吗?”

安宁的心里再次涌上一股心酸,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对,你最大度了。”

两个搀扶在一起的身影一同消逝在医院的白墙下。

安宁打了一辆车送林开阳回家,可到了那座公寓才发现他一个人住,他现在眼睛看不见,要怎么照顾自己?

林开阳的倔脾气上来,坚持让安宁先回家,说明天早上再来接自己去看病。

可安宁也跟他杠上了,丝毫不肯退让,“不行,你先跟我回家,那边还有白医生在,可以让他先帮你看看。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才不要让那小子看笑话。”林开阳别过脸去,像个固执的大男孩。

“谁会看你笑话?谁敢看你笑话?”安宁不肯妥协,“师父,我听了你那么多次话,你听我一次很难吗?”

林开阳窝在沙发上不肯起来,安宁作势去拉他,“师父,你快点……”

林开阳边躲边笑,“别,别碰那里,好痒……”

安宁不动了,看他窝在沙发上笑,面容是一如往昔的俊逸,她的声音也在笑,只是心里却愁云密布,难过的想哭。

林开阳终于顺从地站了起来,颇有感慨地道:“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没想到现在反过来了,你这丫头片子不是老说不知道怎么感谢我好么?现在你感谢的机会来了,快,扶我下楼。”

他可以苦中作乐,只不过安宁却在想,这样报答他的机会,她一点也不想要。

“对了……”安宁在锁门时想起一件事,“罗医生说……如果你还愿意,她想和你在一起。”

林开阳猛地一僵,唇角的笑容凝固了。

“师父?”

安宁转过头时看到林开阳蹲坐在地上,缩在墙角,整洁的黑色衬衫上沾了一点白色的墙灰,他将脸埋在膝上,双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师父你怎么了?”安宁还以为他会开心,没想到竟是这种反应,他不是很乐观的么?怎么突然……

她蹲在地上,心急如焚的伸手阻止他伤害自己的动作,“师父你冷静一点,现在还没确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啊。”

“不会,不会好起来了。”林开阳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似是哽咽,“安宁,我可能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哪有什么不治之症?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一切还不明了,我们要到医院检查了才知道啊!”

“我有夜盲症。”林开阳抬起头来,缓缓道:“视力以进行式下降,视野缩小,直至完全失明,安宁,你猜我得了什么病?”

安宁感到脊背冲上一阵凉意。

“我是名医生。”林开阳笑着,眼眶很红,“如果我没误诊的话,应该是视网膜色素变性。”

安宁终于瘫坐在地上,“不会的……”

“以目前的医学来讲,这就是不治之症。我看不见就是真的看不见了,以后再也不能看见了。”

林开阳伸手摸到安宁的脸,“我还记得你的样子,你在哭,对不对?”

话音未落,安宁的泪水滑到林开阳手上,她慌忙擦干眼泪,笑着道:“没有啊,哭有什么用,何况现在一切都还只是你的猜测,”

“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姐每天都要逼我喝胡萝卜汤,逼我吃鸡肝羊肝,逼我吃那些我讨厌吃的东西。”林开阳的笑容很苍白,“原来她一直对我有隐瞒,我家里一定有人患上视网膜色素变性,她是怕我受到遗传。”

安宁已经说不出安慰的话了,只是拼命在紧握他的手。

“可惜她努力了那么久,到最后我还是得了这个病。”

☆、缺陷

白信宇回到家时略微错愕了一下,他看到林开阳背对着门的方向盘腿在沙发上坐着,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正在低头摆弄着一个旧式收音机,身边零零散散放着几张纸币。

“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白信宇的反应并不是很大,停在门口换鞋。

林开阳听到声音本能地回头,回头后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看不见了,但他还是笑了笑,“怎么?不高兴?嫌我电灯泡?我可是被我徒弟带来的。”

白信宇也笑,“挺高兴的。”他往屋里望了望,“安宁呢?”

“在厨房做饭。”林开阳放下手里的收音机,想了想,说:“你帮我看看今晚吃什么。”

安宁刚把切好的菜放进锅里,由于心事重重没有听到门口的声响,忽然猛地被人从背后抱住吓的她一惊,小刀从手中脱落,被白信宇接住。

“你回来了。”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宁的心平静了不少。

“嗯。”白信宇把刀放回桌子上,用双手勒紧她的腰身,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低头细数今晚的菜色,“胡萝卜炒鸡蛋,枸杞羊肝汤,葱炒鸡肝,爆炒猪肝……”

他皱眉,神色也严肃起来,“全部都是补充维生素a的食物,只是这搭配有点……安宁,你怎么了?”

安宁心里想着坐在客厅里自娱自乐的林开阳,再想他说的话,“如果我没误诊的话,应该是视网膜色素变性。安宁,我可能再也不能看见了。”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白信宇见她没说话,双手沿着她的腹部往上滑,停在她胸前暧昧的揉捏,将俊脸贴到她耳边低语,“再不说可要惩罚你了。”

安宁将他的手掰开,然后转过身用力扑进他怀里。

白信宇虽然诧异,但很快就用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今天发生那些事,你心情很不好吧?”

“是师父……”安宁在他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但声音很小,不想被客厅的那个人听到。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白信宇低头看她,可是她将脸埋的很深,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胸前的衬衫被泪水打湿了一部分。

安宁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悄悄走过去关上了厨房的门关上,然后把林开阳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白信宇听后沉默了很久,眸色暗了下去,低叹道:“我认识一个眼科专家,待会我去给他打个电话预约一下,明天我请假送你们过去。”

“好。”安宁用力点了点头,转身看着自己的汤。

“安宁,你知道你师父的性格。在他面前不要哭,也不要把他当成有缺陷的人。”白信宇转过头去,嗓音有些涩然的低哑,“把他当成正常人。”

“嗯。”

当两人把三菜一汤端上桌时,林开阳捂着肚子抗议,“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做的是什么?好香。”

安宁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做饭水平一般,白医生做饭才是真的香,可惜你今天只能吃我做的。”

林开阳撇了撇嘴,“毛躁的丫头,我才没对你抱多大的希望。”

顿了顿,他招了招手,“丫头你过来。”

安宁走到他身边,“嗯?”

林开阳摸索着抓起沙发上的几张纸币,摸到右下角的盲文面额标记,抬头问:“这是五十元面额对不对?”

安宁低头一看,是二十。心里不禁又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从他手里夺过纸币,“先别弄这个了,我们去洗手吃饭。”

林开阳沉默了一会,然后淡笑着道:“我又猜错了吧。”

白信宇走过去一把将林开阳从沙发上拽起来,“我也要洗手,一起。”

林开阳顾不上伤感就被他强行拖去洗手。

三人围在桌前坐好,林开阳完全不用担心夹菜的问题,因为他的碗里已经被那两个人堆满了菜。

听安宁介绍完今晚的菜色,他又忍不住抗议道:“反正我的眼睛是看不见了,现在来补什么都晚了,还不如给我弄点好吃的,省的我吃完这顿没下顿的。”

“那你就天天呆在这里蹭饭好了。”白信宇夹起一块胡萝卜丢进他碗里,“我受你的牵连也要跟着吃萝卜,我都没抱怨你还好意思抱怨。”

林开阳闻言失笑,“我天天呆在这蹭饭你不嫌我是电灯泡?我还不了解你?少装大度了。”

“有好多食物都含有丰富的维生素a的,既然你们俩这么多意见,我明天换个菜色就是了,完全可以不用吃萝卜。”安宁咬了一口猪肝,小声道:“其实吧,我也不爱吃这些……”

话音一落,三人同时笑了。

晚上白信宇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林开阳,和安宁一起睡她的房间。

安顿好林开阳,白信宇说自己有事,强行推安宁去睡,她在床上躺了一会,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将门拉开一条缝,客厅里的亮光从门缝里挤进房间,她看到白信宇从柜子里拉出好多书,一边翻阅着书本一边在网上搜索资料。

不如他初闻林开阳病情的冷静,此刻的他是焦急的,甚至已经到了浮躁的地步。用荧光笔在书上画重点,在笔记本上刷刷刷的写着什么,然后又焦躁的将那页撕掉,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里。

垃圾篓里面已经几乎快被纸团塞满了。

客厅的时钟一直在滴答滴答地走着,这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时间是凌晨2点半。

白信宇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拉开抽屉,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两颗药片,仰头吞下。

安宁心疼极了,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到厨房倒了杯温水,无声地放在他手边。

白信宇抬起头来,看到她时有一瞬间的诧异,表情也温柔了下来,“怎么还不睡?”

“反正也睡不着,我想在这帮你。”安宁低头看着桌上的参考资料,全部都关于视网膜色素变性。

白信宇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轻吻她的发丝,把几本书推到她面前,“那你帮我看这些。”

安宁点了点头。她忽然想起他刚才吃药的动作,忍不住拉开了那个抽屉。

“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づ﹏ど)这几章都有点压抑,结局真的是……he。。。

┭┮﹏┭┮一开虐就代表离结尾不太远了,一路挺过去就晴天了,妹纸们和我一起加油!!

☆、视网膜色素变性

安宁从抽屉里翻出那个药瓶,看了眼包装上的说明和成分,还不放心,又打开瓶盖确认了一下。

“只是普通的胃药,老毛病了。”白信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不用这么草木皆兵的。”

安宁松了口气,低叹一声,“我只是有点害怕。”

白信宇微怔了一下,然后耐着性子哄道:“别怕,我怎么说也是名外科医生,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安宁久久不语,往往医者不能自医。如果发现的早,才不至于延误病情。

其实林开阳的病情也可以很早发现的,从他刚开始叫错病人的名字,视力下降,开始佩戴眼镜,眼镜的度数逐渐加深,镜片越来越厚……

如果她可以在急诊科多留几周,一定会发现的,为什么没有让她一直呆在林开阳身边呢?或许她可以帮到他啊,或许就不是今天的结果了。

遗憾的是不能时光倒流,或许永远只能是或许。那些已经错过的她无法挽回,只有更加珍惜眼前这个人。

“昨晚通宵做手术,今天又在这里熬夜,你有多久没有休息了?”

白信宇掰着手指算了算,淡笑着道:“不记得了,二十多个小时吧。”

出于工作的特殊性,他们经常要加班,他也习惯了,脸上极少出现明显的倦容。

安宁侧过身子用手轻抚他的脸,“等明天确诊之后再想办法,先去休息,好吗?”

白信宇没有坚持,拉着她站起来,“听你的。”

这一夜安宁睡得极不安稳,蜷缩着身子背对着白信宇,难得的是他一直配合着她的姿势,像蜗牛的壳一样吸附在她背后,给她添了不少安全感。

第二天三个人都请了假,陪林开阳去看眼科。

看诊时安宁也想跟进去,被林开阳挡在门口,他的手很凉,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你这丫头毛毛躁躁的,到时候我还没怎么样你先哭了,让人看笑话。给我老实呆在门口等着!”

“可是……”

白信宇无声地冲她点了点头,目光中传递的能量一如既往。

“好吧。”安宁用力拥抱了一下林开阳,在他耳边小声说:“师父,无论结果怎么样,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还有我们。”

林开阳愣了一会,然后用力回抱住安宁,低头将脸埋进她的肩窝,哽咽道:“别怪师父以前对你严厉,谢谢你安宁,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陪着我。”

两个人拥抱了好一会,松开后林开阳深吸一口气,对白信宇打趣道:“我先前还在想你怎么看上一个丫头片子,现在发现你小子眼光真好。”

白信宇也笑,“怎么,嫉妒?她可是我的。”

林开阳仍然维持着阳光般的笑容,只是眉眼低垂时那笑容显得有些落寞,“是幸福的让人嫉妒。”

安宁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师父,这么煽情,不像你啊。”

林开阳拍掉她的手,冷哼一声,“坏丫头,敢笑你师父?”

三人谈笑时护士又喊了一次林开阳的名字,安宁只能看着二人的背影消逝在回廊里,看着那扇深棕色条纹的大门在她眼前关上。

林开阳要做一系列详细的检查,于是等待的过程变得很漫长,安宁拿出手机想看点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可滑动屏幕的手指一直在颤抖,竟然几次无法按准确定键。

她烦躁的将手机丢在一旁的椅子上,将双手交握在一起,只恨自己没什么宗教信仰,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连求都没处求。

许久之后,那两个人出来了,从林开阳的表情上看不出是什么结果,可她只看了白信宇一眼,就知道那一定是最坏的结果。

以他的性格,无论有多难过的事都可以憋在心里,很少会在人前显现出难过的样子,可他现在看起来难过极了。

安宁迎了上去,握住林开阳的手,心里着急却什么都不敢问,怕挑起他的伤心。

“我被确诊为视网膜色素变性。”林开阳的声音很低,但仍然笑着说:“安宁,这意味着我再也看不见了。”

虽然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可听他亲口说出来安宁还是忍不住哭了,只是默默的流泪,没有发出声音。

“我好可怜,对不对?”

白信宇用力按住他的肩,“别胡思乱想,我们继续想办法,或许已经有人研究出更先进的技术。”

“你明知道没有。”林开阳坦然道:“其实这个病最严重的地步也不过就是失明罢了,既然我已经走到了最严重的这一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知道结果总比担惊受怕来的痛快。”

安宁用力深呼吸,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就知道我师父最厉害最坚强了。”

林开阳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厉害,我坚强。”

可是笑着笑着他的嘴唇开始颤抖,声音也带着压抑的沙哑,“我再也不能做我喜欢的工作了,我的职业生涯就这么结束了,我再也不能继续做医生了。你们两个还记不记得?”

林开阳有些迫切地摸索着,抓住两人的手,“上个月我们聚会时,大家都在恭喜我,给我敬酒,庆贺我升上主治医师。”

安宁已经哭的说不出话了,白信宇将手从他手中退出来,然后展开胳膊用力地拥住两人,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老林,别说了,我们知道你难过。”

林开阳回抱住两人,三个人抱成一团,在很安全的小空间内,乐观的林开阳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安宁想起林开阳曾经借白信宇的眼镜戴,然后还耍宝的摆了个姿势,问她说:“看,师父我帅吗?”

她好笑地看着他,说:“帅……”

白信宇说:“你敢说实话吗?”

林开阳说:“你以为只有你戴眼镜帅啊?还是小安宁懂的欣赏。”

这几天对安宁是一种极大的心理折磨,她几乎流光了这几年全部的眼泪,她怎么会想到,那时他们三个人在餐厅里上演的闹剧竟然会是一个噩梦的开端。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林开阳的改变。

为什么没有发现……

回家的路上三个人都很安静,直到安宁先打破了沉默,问道:“你们想吃什么?”

白信宇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是萝卜就好。”

两个人聊了几句,林开阳一直都没参与到对话中来,空洞的眼神望着窗外。

他忽然说:“送我回家吧,你们俩难得休息一天,我不能总和你们在一起。”

说完他自己又笑了笑,“我在想要不要去学按摩,看来要学习适应盲人生活了,日子还要过下去,总得想个办法养活自己。”

回去的路上白信宇开车去菜市场买了菜,到家后林开阳在沙发上练习摸纸币,练着练着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白信宇和安宁一起在厨房做饭,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天气渐凉,安宁从厨房出来看到林开阳睡着了,回屋拿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他将脸埋的很低,睡着时还在发抖。

安宁在他身旁坐了一会,忽闻急乱的敲门声。

白信宇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和安宁一起去开了门……

眼前的女人浑身都被雨淋透了,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面色苍白,还在紧张地重复着抿唇的动作。

她焦急地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开阳不见了,医院那边请了假,我找不到他,所以来找你……”话说到一半,她从半敞的门里看到了在沙发上睡着的林开阳,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然见她的次数不多,但安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林开阳的姐姐,营养科主任林琳。只不过以为她都是很端庄稳重的模样,现在这样有些狼狈。

白信宇把她请到了屋里,示意她不要吵醒林开阳。安宁则回屋拿了条干净的浴巾给她擦头发,然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三人来到厨房,安宁把门关上,由白信宇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林琳。

林琳刚听到一个开始就已经哭了,她用双手握着水杯,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家族的遗传病,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开阳并没有见过他,所以不知道他患有视网膜色素变性。大家都只知道我爸是位出色的医学教授,却不知道他也患有这个病,前不久才失明,只是他和我妈一直呆在美国,所以开阳不知道。”

白信宇按住她的肩,“在美国有更先进的医治办法吗?”

“没有。”林琳摇了摇头,咬着下唇,泪不停的流,“你知道开阳的火爆脾气,我们都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他,但他的伙食一直都是我亲自料理的,各种预防的办法都用上了,就怕他得上这个病,可他怎么还是得上了呢。”

林琳猛地瘫坐在地上,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她用双手抱住头,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开阳。”

她伸手抓住白信宇的胳膊,声音带着绝望的凄厉,“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为什么我从没看过他戴眼镜,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安宁低着头捡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眼泪也随着她的绝望而失控,凶猛地夺眶而出,“他只有在医院工作时戴眼镜,平时都是放在口袋里的。对不起,我一直跟在他身边工作,却没有发现这件事。”

林琳看了安宁一眼,然后颓然松开了手,情绪也平静下来不少,帮安宁一起捡碎片,“其实我早该有心理准备的,家族性遗传病,我应该有心理准备的。只是开阳他还这么年轻……我爸大半辈子都在为医院前线工作,我们一家子都是医生,都在为医学事业做贡献,可是到最后依旧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她长叹一声,然后把眼泪擦了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把开阳带回我那照顾。”

安宁有些担心,“林主任……”

“谢谢你们。”林琳打断她的话,“我刚和我丈夫离婚了,因为我不愿意冒着风险给他生一个可能会患上视网膜色素变性的小孩,所以我们离婚了。”

安宁的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地看了白信宇一眼,他的脸色也很苍白。

林琳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们觉得我很傻是么?只是有遗传的概率,又不是必然,我却为了这个理由坚持不要小孩。”她的小声里带着一丝哭腔,“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爷爷和我爸的先例已经摆在那里了,现在连开阳都……”

她擦了把泪水,笑着道:“不过没关系,这样我更能腾出时间照顾开阳了。”

☆、噩梦

就在这时,汤锅被水蒸气推动,发出嘈杂的响声。

白信宇走过去把火关了,淡笑着道:“先吃饭吧。”

安宁扶着林琳站了起来,刚走过去把厨房的门打开,就看到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开阳。

三人震惊了好一会,林琳走过去抱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的嗓音低哑,俊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家族性遗传病?”他冷笑着,“哦,原来是这样。”

“开阳,我们并不是有意瞒你,这件事……”

“都无所谓了,反正结果都已经这样了。都无所谓了。”林开阳摸索着门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安宁,可以吃饭了对么?”

这顿饭所有人都没什么胃口,除了林开阳,他一连吃了三碗饭,边吃边夸赞白信宇的厨艺好。

饭后林琳就带着林开阳离开了。

安宁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林开阳临走前对她说:“安宁,罗瑶说如果我还愿意,她想和我在一起……你告诉她,我不愿意,我要去美国了,就这样吧。不要为我难过,我爸的名讳在医学界那么响亮,我从小就被家族的光环笼罩着。如今被家族遗传病所累也不见得多委屈,可能这就是宿命吧。”

白信宇一直握着她的手,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却始终无法温暖彼此,因为两个人的手都太冷了。

安宁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人生的低谷,她安慰自己说这很正常,每个人的人生里都会有低谷。晚上躺在床上会觉得很冷,她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没等到白信宇洗澡回来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从背后搂住了她,一双滚烫的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抚摸,急躁而迫切,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睡衣的缝隙探了进去,沿着她的光滑的曲线游走,挑-逗她的感官。

然后她醒了,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完全没有亲热的心情。

她没有丝毫的回应,他的吻却继续从她的耳廓吻到后颈,撩起她的长发,温热的气息里泛着浓烈的欲渴求。

安宁察觉到白信宇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的手心出奇的烫,所有抚摸过的地方就像着了火似的,她避开他的吻,用脸贴上他的额头,然后震惊道:“你发烧了?”

可他全然不理会,仍然迫切的在她身上索求,他一手按住了她想要反抗的双手,另一只手则探入衣襟里握住她胸前的柔嫩搓揉,并用手指不断挑-逗那粉晕的顶端。

“你怎么了?”安宁极没有安全感,他就像个被情-欲侵蚀的野兽,动作直接而粗暴,虽然控制着力道没有伤到她,却仍然让安宁有一种被强迫承欢的感觉,她的声音也变得很困惑,“白医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烧?”

“安宁,我想要你,疯狂的想要。”他撂下陈述句,稍加施力,将她的身体被他用力扳过来,他迫不及待的除去她的睡衣,迫不及待的吮-吻她白皙的皮肤,迫不及待的将手挤入她两腿之间。

安宁忽然那晚想起他曾说自己才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似乎把她当成了**里的浮木,迫切的想要占有她,想要从她那里取得温暖。

她不在抗拒,放纵他的干净的手指在她隐秘的双腿间探索。

白信宇感觉到安宁的顺从,动作也放的更轻柔,手指沿着细缝上下揉弄,耐心而缓慢的点燃她下腹的火焰。

不由得安宁继续思虑,在他的蓄意挑-逗下,她已经不由自主的投入了状态,双眼半眯着,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浅浅的呻-吟。

直到他把她压在身下,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融入她体内,每一次都顶进最深处,抽-动时带出暧昧的水声。

安宁已经不能自已了,弓着身子配合着他的动作,随着他的带动一同沦陷在欲-望的深渊里。

许久之后……

他温柔的替她擦着□,看着因为他粗暴的动作而微肿的下-身,愧疚道:“委屈你了。”

安宁坐了起来,按住他的手,关切地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有一点,可能是这两天变天的缘故,已经吃过退烧药了。”他边说边退下保险套扔进垃圾桶里,转过身来再次将她圈进怀里,“别担心,我很健康,我保证。”

安宁还想问,听他这么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只不过……

她推开他,四处找了找,然后翻开他的枕头……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保险套……”

他从她的睡衣口袋里也翻出了几个,然后是自己的睡衣,床头的抽屉里,她的枕下。他一脸的从容,淡笑着说:“我说了,我无时不刻都想要进入你的身体。”

安宁的脸有些红,她早就奇怪他在前戏时明明没戴套,可是每次做完都看到他在清理用过的套。

白信宇搂着她躺下,轻轻顺着她的长发,“晚安。”

安宁还不想睡,她忽然想起一个细节,问他道:“为什么在听到林主任因为不要小孩而离婚时……你的脸色那么差?”

他沉默了好久,似乎这是个很艰难的问题。就在安宁想要换个方式问时,他说:“你现在还在医院实习,不可以怀孕,我不能害了你。”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合理,可安宁总觉得他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上有所隐瞒。她笑了笑,试探道:“是么?我还以为你也有家族遗传病,所以不敢要小孩呢。”

白信宇的身子一僵,然后把她搂得更紧,紧到恨不得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你弄疼我了……”安宁很难过,他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因为这样所以不能要小孩么?

他赶紧松开她,声音显得有些落寞,语气却十分坚定,“我没有家族遗传病。”

“那为什么?”

“安宁,你累了,晚安。”

安宁有些难过,又来了。既然他不想谈,她再说什么也没用。她翻过身去背对着他,睡意很快就侵袭上来。

朦胧间似乎感到他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他似乎在说:“明知道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却仍然自私的在占有你。是我错了,安宁,我会还你自由的。”

那声音好像离得很远,带着飘渺的感伤,她的神智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听到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安宁,我知道我正在失去你。等事实浮出水面,你发现我当年不想救你,你发现我是那样凉薄的人,那么你对我的一切崇拜和喜欢都会不复存在了。然后我会从你的生命里消失,就像我从没出现过。对不起,我真的很自私。”

从她生命里消失,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将安宁从睡梦中拉了出来,她猛地坐了起来,冷汗浸湿了她的流海。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妹纸们都不爱评论,我好悲伤木有存在感,到底是该回头是岸呢还是报复社会一虐到底呢?

╭(╯^╰)╮木有存在感!!!!木!有!存!在!感!

☆、回不去了

待安宁的双眼适应了屋内黑暗的环境,她看到白信宇好好的躺在身旁,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反正已经醒了,安宁擦了擦额上的汗,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喝。

白信宇在她离开后睁开眼睛,轻轻抚摸带着她余温的床被,他在想这样的温暖还可以拥有多久?

日子还是这样过,只不过安宁每次路过急诊科时都会觉得有点伤感,急诊科新调来一个主治医生,他的背影很像林开阳,就连训人的语气都很像。

有几次他看到安宁在看他,想要来和她打招呼,都被她不着痕迹的避过了。很像,但也只是像而已。

安宁不喜欢丘敏,但不得不承认丘敏的工作能力很不错,撇除陈欢的事不说,她是个既有责任心又吃的了苦的人。和她一起实习,两个人私下交流不多,但在工作上互相配合,是很融洽的搭档。

林主任辞职的前一天来和安宁告别,告诉她林开阳很好。虽然视网膜色素变性很难根治,但他们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医院,林开阳要去美国接受治疗了。

安宁一直记得林琳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治不治得好是一回事,但人生总得有希望是不是?”

林开阳没有来医院和同事告别,只是在去机场的那天,让出租车经过了医院,他的眼睛看不见,却始终望着车窗的方向。

罗瑶问过安宁很多次关于林开阳的事,安宁谨记林开阳的叮嘱,他是一个骄傲的人,所以她为他守口如瓶。

在妇科实习的最后一天,科室里迎来了一名特殊的病人。罗瑶给她开了特例,对她说:“如果你不想,这个病人我可以指派给别人负责。”

安宁低头看了眼病例,名字那栏写的是“陈欢”两个字。她谢过罗瑶的好意,却选择接受跟进病情这个任务。

经历了那么多快乐与悲伤的事,当安宁再次与陈欢面对面时,她已经可以做到以专业的姿态面对,把陈欢当成许多病人中的一个,没有特别。

陈欢在过马路时忽然腹痛难忍,被路人所救送进急诊科,后来转到妇科。她很好,除了孩子没有了。

她很配合安宁做着各项检查,有问必答,是医生们最喜欢的那类病人。

安宁做完检查后按例叮嘱了她几句,正要离开时,她说:“安宁,我的孩子没有了。”

她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前面加了安宁的名字,安宁几乎要以为她是自言自语。

安宁转过身来,用职业化的微笑面对她,“别担心,你这么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我和柯帆分手了,被医院开除,我妈对我好失望。”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然笑着道:“所有人都放弃我了。”

安宁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

陈欢笑着,两行眼泪却流了下来,她看着安宁,“你也放弃我了。我什么都没有,我一无所有。”

安宁的表情仍然很清冷,平静道:“陈欢,爱情、亲情、友情,你曾经拥有一切,只是你没有珍惜罢了。”

说完这句话,安宁的手握成拳,竟然克制不住有些颤抖。这么多年的友情,到最后只是一场利用,公事之余,她不想面对这个人。

在她转身之后,背后忽然响起一首熟悉的曲调,是八音盒版的《天空之城》。

陈欢拿着手机,定定地看着上面发出亮光和音乐的吊坠,“这个手机吊坠是你送给我的,还记得么?那次我们约好一起去复习,你迟到了。所以送我这个,几年了,我一直都带着。”

安宁没有回头,但这一次,她的眼眶红了。

“我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就像童话故事里灰姑娘的姐姐得不到自己的爱情一样,所有坏人都没有好下场。”陈欢哽咽着说:“我的确是因为想要利用你才接近你,但这几年下来,我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真心在里面。”

安宁倔强的不肯回头,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用手快速抹去。

“寄宿姑妈家被表哥非礼的事,那不是我编出来骗你的,是真的。”陈欢深呼吸,让泪水不流的那么猛,“制造偶遇,利用柯帆上位的事我不冤枉。可是安宁你相信么?就算白医生没有拍到我把丘敏病例贴满休息室的照片,就算没人发现是我做的,我也不会害你被医院开除,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开脱的。”

安宁一怔,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清嫌疑的,还以为是林开阳找到了什么证据。原来是这样么?

她终于转过身来面对陈欢,“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信与不信还有关系吗?”

“你可以原谅我吗?”陈欢的目光中带着恳求与迫切。

“可以。”安宁避开了她的目光,淡淡道:“可即使是原谅,我们之间再也不能回到从前那样了。”

陈欢手中的手机应声落地,她哭着将脸埋进掌心,“到底是我辜负了你,就像辜负柯帆那样,到底是我辜负了你们。”

安宁默默把手机捡起来放在她的床上,对她说:“对不起,我不是圣人,我曾经真的把你当成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可即使我们现在做回朋友,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了。”

安宁把脸上的泪痕擦干,走出门口时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倚靠着淡绿色的墙壁,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钢笔。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安宁说:“她还好吗?”

“嗯,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孩子没有了。”安宁也冲他笑了笑,“柯医生,你进去看看她好吗?她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人陪。”

柯帆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安宁离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柯帆说的,他在对陈欢说:“你对我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你欺骗我,利用我,可我对你却从头到尾都是真的。不要在这样的时候推开我,让我照顾你。陈欢,我说过的话还算数,我娶你,只要你愿意嫁。”

下午快要下班时,安宁看到罗瑶在整理桌子,把杯子水壶等个人用品全部放进一个箱子里。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问道:“二师父,你整理这些做什么?”

罗瑶回过头来,冲她一笑,“今天是我在中央医院任职的最后一天。”

安宁很震惊,“你辞职了?”

“嗯。”罗瑶耸了耸肩,“我特意把正式离职的这天放到你们在妇科实习的最后一天,有始有终,也算负责任吧。”

安宁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太突然了。

罗瑶按住她的肩,压低声音道:“安宁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有一个像你和陈欢那么要好的朋友,实习期间她搭上了一名主治医生,那是个有妇之夫。后来医生的老婆来医院询问,事情闹得很大,争执时老婆不慎跌落楼梯,导致流产。当时我就是妇科的一名实习生。”

罗瑶拿起箱子里的一个相框,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我那个朋友后来和那名医生一起离开医院去了一家私人诊所工作。我最后一个才知情,就像陈欢事件中的你一样。这件事一度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后来我开始独来独往,痛恨一切通过关系上位的人。”

“二师父……”安宁发现即使时隔已久,罗瑶回忆起这件事仍然很激动。

罗瑶把相框扔弃垃圾桶里,笑着道:“其实从某些方面说,你真的很像曾经的我,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如果换做我是你,对待萧萧的事,我会做和你一模一样的事。明知是错的,我也会把社工查到的资料交给记者。”

安宁一愣,“这……”

“我训斥你就像在训斥我自己。你在经历一个成长的过程,作为你的导师,我需要教你的不只是治病救人,也包括分辨是非对错。”

罗瑶有些感慨,侧过脸看着安宁,“林主任和林开阳都辞职了,我打听到他们去美国了。得知消息后我不可能抛下一切马上去找林开阳,那不现实。可我通过以前的学姐联系上那边一所医院。”

“你的意思是……”

“我要去美国工作了,我要去找林开阳。”

安宁迟疑地望着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出林开阳的病情,如果罗瑶已经打听到林开阳在美国的住处,这件事早晚瞒不住。

“二师父……师父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安宁想来想去,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罗瑶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来正视她,“其实我妹妹并没有拿到奖学金,是林开阳背着我偷偷塞给她很大一笔钱。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家庭环境,可他小心翼翼顾着我的自尊心,让我处在高高在上的状态,没有嫌弃那样卑微的我。”

罗瑶擦了擦盈出眼眶的泪水,笑着道:“所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病了、瘸了、疯了、傻了都好。他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林开阳,虽然脾气不好,但他善良、执着、有幽默感、有责任心。他在我心里永远是完美的。”

安宁一个劲告诉自己不要哭,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罗瑶摸了摸她的头,“小安宁,你的二师父要去找你师父了,无论结果怎么样,祝福我们吧。”

安宁拼命点头,哑着嗓子道:“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希望你们永远平安、喜乐。”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罗瑶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别忘了你在妇科的实习结束了,明天要去下一轮实习的科室报道。”

“我下一个要实习的科室是哪个?”安宁满怀期待,不知道会不会是白信宇所在的神经外科?

罗瑶还没说话,另一个男声插了进来,带着笑意道:“是心胸肺外科。”

安宁寻声回过头去……

何峥正笑着看着她,“安宁,我们被分配到一起了。”

☆、关于真相

对于轮到哪个科室实习,安宁虽然有特别想要去的科室,却没有哪个科室是她排斥不想去的。

所以被分配到心胸肺外科她还是挺开心的。

她也冲何峥笑了笑,“是啊,我们轮到一起了,希望可以互相学习,扬长补短吧。”

这时从他们身后走来一名微胖的男医生,戴着个眼镜,笑容十分亲切,“我顺路过来打个招呼,心胸肺外科陈毅,两位今后就是我的徒弟了。”

安宁和何峥转过头去同时和他打招呼,“陈医生好。”

陈毅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正要和两人握手,不小心带出口袋里的塑料包装,薯片瞬时洒了回廊一地……

大家都有些尴尬,包括陈毅本人,他在犹豫着要不要低头捡起来时,身后传来一个很温和的男声,“我已经叫人来打扫了。”

张少严的目光越过陈毅,直直看向安宁,“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么?”

安宁迟疑了一下,很快想起来他是心胸肺外科的主治医生,现在就是她上司的上司。她马上点了点头,“张医生你好。”

张少严看了看她,又看看何峥,感慨道:“看到你们就想起当年我实习的时候了,时间过得真快。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安宁似懂非懂,张少严主动为她解惑,“还记得初见时我叫你师妹吗?我也毕业于x医科大学。”

“原来是这样。”

“不只是我。”张少严笑的有些意味深长,“神经外科的白医生也是。”

安宁猛地一怔,她和白信宇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她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怎么,白医生没和你说过?”张少严眸光微转,笑意渐深,“我还以为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何峥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用那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安宁。

安宁回家时一路都带着疑问,她越来越觉得好像身边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张少严一直目送她走出大门,笑容隐去,转头看向一旁的陈毅,目光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厌恶,“还嫌自己不够胖吗?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在医院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陈毅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张少严不冷不热地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听不懂我的话?”

陈毅用袖口擦了擦汗,惹不起院长的儿子,连连点头,“听得懂,听得懂。”

“刚才那个叫安宁的女孩,她是我学妹。”张少严拍了拍他的肩,挨在他耳旁似笑非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我肯定不让她气着累着。”

最近天气越来越凉,过了深秋就快入冬了。

这夜白信宇有个手术要加班,安宁一个人在客厅里温书。也只有他不在时才能有这样的空闲,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安宁发现他对她的身体真的有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渴望,客厅、浴室、卧室……甚至是书桌,都曾因为他不容拒绝的索求而成为欢爱的场地。

不经意想到那些画面都让安宁有些脸红,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放下纸笔走到书架前找一本参考资料。一排整齐的医学书籍中间夹了一本时装杂志,这格格不入的景象吸引了安宁的注意。

将杂志抽出来,她好奇地翻了两眼,内容是关于年轻人潮流搭配的,并没有什么特别,正想要塞回去,忽然发现书中有一页被折了角做成记号。

翻至那一页,小清新风格的页面上介绍的是一对情侣拖鞋。男款为深蓝色,花纹不多,简单大方。女款为粉色,上面有两只白色蝴蝶结。

安宁一愣,本能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

设计轻巧别致,从外观上看不出是情侣拖鞋,可若将鞋底的图案拼凑到一起……

安宁来到鞋柜旁,拿起那双深蓝色的拖鞋和自己的拼在一起,果然成了一个心形图案。

比完之后她感到很好笑,又忽然想起麦晨的话,原来她的房间应该是复古式窗帘,被不了解女人心思的白医生换成了hellokitty,安宁更觉得好笑,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可是笑着笑着,她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若说是两人在一起之后他再做这些,自然是甜蜜。可当初他甚至不知道未来的室友是谁,又怎么会去装修什么房间,选什么情侣拖鞋呢?

这个想法让安宁的思绪变得一片混乱,她假设了很多假设,可仍然无法解释眼前这一切。

只有一个可能,白信宇在她搬进来之前就知道室友是她,不止如此,还知道有朝一日她会变成他的女朋友。

可这怎么可能?连安宁自己都没想到的事,他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毕竟当时她对他的态度有所保留,也不愿意亲近,两人会变成像今天这样亲密的情侣关系,这不是顺其自然发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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