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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我走了出来,朝着波厄一带的田野走去;因为我非常想去看一看,在那条河上,还有那些船舶中间,事情是怎么安排的;而由于我跟航运业有一些关系,我就想到一个念头,确保自己避开传染病的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隐退到船上去,然后默默思索着如何在这一点上满足我的好奇心,我转而越过从波厄去布鲁姆利的田野,来到布莱克沃尔,来到那些用来登陆或取水的台阶上。

在那儿我看见一个穷人行走在堤岸上,或者照他们的叫法是海墙上,走在他身边,我也四处走了一会儿,看见那些房屋全都门窗紧闭;最后,隔开一点儿距离,我跟这个穷人聊起天来;起先我问他,那一带大家怎么样?天呐,先生,他说,几乎全都没人住了;全都死了或是病了:只有极少几户人家住在这一带,要不就是住在那个村子里,手指着白杨树,那儿有一半还没有死掉,剩下的都病了。然后他指着一座房子,那儿他们全都死了,他说,那些屋子都敞开着,没人敢走进去。一个可怜的贼,他说,大着胆子进去偷东西,可是为了偷东西他付出的代价很高;因为昨天晚上他也被送到教堂墓地去了。然后他指着其他几座房子,那儿,他说,他们全都死了;丈夫和妻子,还有五个孩子。那儿,他说道,他们都被关闭起来了,你看门口有个看守人;而其他那些房子也是那样。那么,我说,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呢?噢,他说,我是一个孤独可怜的人;托上帝的福我还没有被传染上,可我的家人被传染上了,我的一个孩子死了。那你怎么可以说,我说道,你没有被传染上呢。噢,他说,那是我的房子,指着一座非常小的低矮木板屋,我可怜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在那儿活着,他说,要是他们可以称得上是活着的话;因为我的妻子和一个孩子被传染上了,可我不能去看他们。说完那句话,我看见泪水从他脸上哗哗流下来;而我向你保证,我也是那样泪水长流。

可是我说,你为什么不去看他们呢?你怎么可以抛弃你的骨肉心肝?哦,先生,他说,决没有那样的事;我没有抛弃他们;我尽自己的能力为他们干活;多亏上帝保佑,我没有让他们受冷挨饿;说那些话时我看到,他带着那样一副面容抬眼望天,顷刻间告诉我,我偶然遇见的这个人不是伪君子,而是一个严肃、虔诚的好人,而他那种不由自主的感叹是在表达感恩的心情,那就是处在他那样的境地里,他能够说他的家庭没有受冷挨饿。是啊,我说,可敬的先生,那是很大的恩惠了,既然眼下穷人是那样一副状况:不过,你是怎样活着的呢,或者说,你是怎样避开眼下我们都避不开的可怕灾祸的呢?噢,先生,他说,我是一个船工,那边是我的船,他说道,我把船用作我的房子;白天我在里面干活,晚上我在里面睡觉;我把收获的东西,放在那块石头上面,他说道,指给我看街道另一侧的一块宽大的石头,离他的屋子有好些路,然后,他说,我大声叫唤他们,直到他们听见为止;然后他们过来把东西拿走。

那么好吧,朋友,我说,可你做船工怎么能弄到钱呢?这些日子里还有人靠水上生意过活?是的先生,他说,我是靠在那里做工的办法过活。你有没有看见那边,他说,抛锚停泊着五艘船,往下指着河,离镇子下方有好些路,你有没有看见,他说,八艘船系着锚链停在那儿,十艘船抛锚停在那边,指着镇子上方。那些船全都有人家住在上面,商人和船主之类的家庭,他们把自己锁闭起来,住在船上,紧紧关在里面,怕的是染上传染病;我伺候他们,替他们拿东西,送信,做那些绝对少不了的事情,这样他们就不必非上岸不可了;每天晚上,我把我的船和他们的小艇并排系在一起,我在那里自个儿睡觉,多亏了上帝保佑,到现在为止我都活下来了。

那么好吧,我说,朋友,可是现在这个地方那么可怕,而且其实是像这样被传染上了,你在这儿上了岸之后,他们还会让你上船吗?

噢,说起那个嘛,他说,我是很少登上船舷的,只是把我带给他们船上的东西递过去,或是放在船边,他们把它吊上船去;要是我真那样做的话,我想我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危险的,因为我在岸上从不走进任何屋子,从不跟任何人接触,不,就连我自己的家也不进去;我只是替他们把食品拿过去。

唔,我说,可那样也许是最为糟糕的,因为你拿的想必是这个或那个人的食品;而既然镇上的这个地方全都像这样被传染上了,那么就连跟人说话也都是危险的;因为这个村镇,我说,可以说是伦敦的开端,虽说它离开它还有好些路程。

确实是那样,他补充说,可你没有完全弄懂我的意思,我不是在这儿替他们买食品的,我把船往上划到格林尼治,在那儿买鲜肉,有时我沿河而下把船划到伍尔威治,在那儿买;然后我去肯特那边的单户农家,那里的人都知道我,买家禽和蛋,还有黄油,带到那些大船上去,照他们指点我的那样,有时候是这个地方,有时候是那个地方;我很少在这儿上岸的;而我现在只是到这儿来叫我的妻子,听一听我的小家庭过得怎样,给他们一点点钱,那点钱我是昨天晚上收到的。

可怜的人!我说,那你替他们弄到了多少?

我弄到了四个先令,他说,眼下对于穷人的状况来说,那是好大一笔金额了;可他们还给了我一袋面包,一条腌鱼和一些肉;所以说都是救了急的。

很好,我说,那你给他们了吗?

没有,他说,可是我叫过了,我的妻子也答应了,说她还没法出来,可是半个小时之后她希望能出来,而我正在等着她呢。可怜的女人,他说,她垮得可真厉害;她长了个肿块,溃烂了,而我希望她会好起来;可是我怕那个孩子会死掉;可这都是主的意思!——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泣不成声。

是啊,可敬的朋友,我说,要是你让自己屈从于上帝的意志,那你肯定会得到安慰的,他正在判决当中发落我们所有人。

噢,先生,他说,要是我们当中有谁活下来的话,那就是无限的恩惠了;而我又能责怪谁呢?

你那么说的话,我说,我的信仰跟你的相比是要低多少啊?我的心在这一点上捶打着我,让我感到这个人的根基比我的是要好多少,他在险境之中驻留其上;他无处可以逃遁;他有一个家庭非得让他去照顾不可,而我没有;我的信仰只不过是假定,他的信仰是一种真正的依附,一种基于上帝的勇气:而他为了自身安全却尽可能谨慎从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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