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间,却被她狠心推开。
他忽得沉默,半晌,扶着门框,话语清晰:“对不起。”
对不起。
仿佛精心搭起的大坝掉落了一块石砖,倾泻的洪水翻滚而出,白悠兮被疼痛折磨得只剩丝毫的意识里刹时之间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懦弱情绪,她所有的伪装和逞强都被剥落卸下。她忍了忍,细细琢磨着这引得她崩溃至此的情绪,那名称有些矫情,叫作委屈。
她闭了闭眼,虚脱抬了抬被雨水浸湿的手,没有力气再打滚哭泣,她想了想,今晚流的眼泪实在太多,多的她想再来一场完完全全的失忆。
“我只是不想你看到我中毒的样子,才出门发作,”她哽咽了一番,“方才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忍痛忍得呲牙裂嘴,捂着自己哭得发酸的面颊,像是被人丢弃在雨中无辜的孩童。
他在门内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信她,还是该继续瞒她。
“我晓得我好骗,就像漓西扮作宿蝶的样子来骗我,我也假装被他骗到了……你没骗我什么,不过是神魔天生殊途,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你不要嘲笑我,我想我是一直很喜欢宿蝶的,所以他们拿漓西来骗我,我是当真的。你对我有照拂之恩,我也知道伦理纲常之道,哪有徒弟敢爱慕自己授业师傅的……我承认我对你有过非分之想,可我有自知之明,如今神魔殊途,我不会再纠缠你……”
她说了两回神魔殊途,硬生生将自己和兰陵划清了界限。
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她这折磨他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兰陵扶额,回味着白悠兮方才的一句句话,本是上古之身,对她情愫最为深刻之时,她竟还说出这些让他揪心的话语来。
什么隔着一扇颇不开的门,什么伦理纲常,什么神魔殊途的。
此刻的兰陵不管这些,抬手一掌拍在横亘两人之间的木门上头,看见了木屑纷飞,落雨点滴,白悠兮半身伏在地面上头,抬起被雨水打湿的睫毛,悲戚地看着他。
雨夜视线迷蒙,却依稀能看清他的脸。
天地之间雨声淅淅,白悠兮记忆里头的宿蝶此刻又站在她面前,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衣袂遇雨不湿,似有万千莹光依附在肩头。
她竟忘了言语,只是缓缓低下头,只看着身侧飞溅开来的水花,不敢看他。
于是他蹲下身,抬臂搂住她冰凉无比的肩膀,带着她进入自己周身的结界里,修长五指揽过她湿漉漉的长发,温热的唇移上她光洁的额头,印下绵绵一吻,声音柔和而低沉,好听得像隔世难闻的仙乐。
“傻姑娘,神魔殊途,可我还是过来了,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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