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当光逝脱下无菌服离开隔离室准备间时，来自宫夜的预料之中的咆哮立刻命中他的耳膜，震得他脑袋嗡嗡响，“要是他死了怎么办？”
“这不是没死吗。”光逝用事实作为理由进行狡辩，一边麻利的将脱下来的衣服塞进回收箱。
“刚才你到底想问他什么？什么答案比医疗执照和你的未来更重要？”
“啊，让我想想，大概是艾隆纳耶人的未来？毕竟，你瞧，集体利益高于个人嘛。”他其实并没有说谎，只是宫夜不会相信他而已。就算是他找个其他不那么离谱的理由宫夜也不会相信他，因为他说话的腔调就不怎么可靠。
“在自身利益没有得到保障的情况下，谈个屁的集体利益。”宫夜骂道，他是对光逝出格的举动表示愤怒，也只有朋友和上司才会做出这等举动，虽然宫夜的确是他的上司，但更多时候会站在朋友的位置上来思考。
“破解谜题，了解人们别后的小故事之类的就是我的利益所在。”光逝来到护士站旁边的自动贩卖机前，“有零钱吗？”
宫夜动了动下颚想说点什么，可还是放弃了，乖乖从衣服里掏出一枚特殊的硬币。七大氏族早就在两百年前实现了比较稳固的全虚拟货币市场构建，除了部分黑市外大多数交易都可以直接用万能手环中的银行系统进行转账。不过几十年前不知怎么的，七大氏族境内掀起了一股自动贩卖机复古热潮，很多年轻人甚至部分中年人都去街上游行，强烈要求将自动贩卖机改为投币模式。架不住人们胡闹的氏族联合长老会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做纠缠，于是很快就同意了。
革新后的自动贩卖机当然不是像一千年前那样使用金属货币，而是用cop制成的较硬币更厚的小圆片，里面同样埋藏相当于磁卡一样是多次使用的。与之前的差别仅仅是一个只需要将手掌在机器扫描器上晃一晃，而这个需要扔进机器里面而已，似乎扔特制币并享受自动贩卖机合成的硬币掉进去的金属呛啷声能让大家感到满足。
氏族联合长老会处理的荒唐事也不止这一件，生活在高度繁华居民星区的人们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来让政府料理。比如有人曾提议增加肉食主义者的个人所得金税收，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也有人认为医院应该停止使用麻药，他们相信非正常手段停止大脑组件运转是一种对神灵的玷污；还有更可笑的家伙希望长老会禁止行星间的移民，理由是他记不住小镇上新来的居民的名字。
以上提案都是被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的，近五十年来除了自动贩卖机革新案外，还有一个提案获得了众多支持不过最终没有通过，那就是施行一夫一妻制。该提案由七大氏族绝望主妇联合会提交，曾经在五大星域掀起了更甚自动贩卖机革新提案的狂潮，有几次游行甚至受到防暴警察的镇压，可见其声势浩大。
“话说你到底在问他什么？”宫夜继续提问。
光逝从自动贩卖机的取货口拿出一条软糖，一边剥包装纸一边说：“我问他屁股上有没有长痔疮，如果有的话我们会给他换一个更舒服的马桶圈。”
“是吗？那他长了吗？”宫夜冷笑。
“你看见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呢，都怪你用力拍玻璃。”光逝拿着软糖在宫夜眼前晃了晃，看上去好像是在询问他要不要一粒，但是宫夜刚一伸出手来他就缩回去了，然后夸张的一次性把所有的糖都倒进嘴里。
对于这种情况，宫夜只能摇头：“那你想好怎么治疗陈桥先生了吗？”
“你是希望我像往常一样立刻着手开始治疗呢，还是想让我先让这位不知名的患者好起来再实施最有效的治疗方案？”虽然嘴里包着一坨糖，光逝仍然能做到清楚咬字，这也算是一门特技。
“我只希望你能妥善处理这件事，雪忧小姐还在这里呢，你的表现很重要。”不明真相的宫夜苦口婆心的教导，“别给医院惹麻烦，也别给自己惹麻烦。”
“又来了，说得我平时好像惹过麻烦似的。”
“针对你的个人投诉已经占到了医院每个月收到的投诉信的百分之三十，如果你觉得这不是麻烦，那就请你来给我打打下手，处理一下这些文案吧。我们的光逝大医生挥挥手就能解决它们，对吧？”宫夜讥讽道。
“没错，把它们全都放进碎纸机的确用不了多久。”
宫夜叹了口气，他没法跟光逝这种混人讲道理，于是又回到了治疗方案上：“能告诉我你接下来打算去干什么吗？”
“我打算走到电梯前，然后按下呼叫按钮，等门开后走进去。”光逝指了指十来米开外的电梯，装疯卖傻道，“这对我来说可是个大计划。”
“然后呢？继续讲呀。”宫夜说，“听着，我有大把时间跟你在这耗，看看你到底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你想知道真相？我只是不想让你失去信心而已，要知道你已经够忧郁的了。”光逝将手中的碎包装纸丢进垃圾桶，“好吧，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能理解吗？”
“什么叫不知道该怎么办？做活检，扫描，甚至探究性手术，你可以做一切你想要的东西。”宫夜有些急了。
“没办法。”光逝摊开手道，“现在他整个人都被侵蚀了，基础结构看上去与其他人完全一样也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法确定切下什么组织才能有助于了解病情真相。至于探究性手术，我也希望能做一次……法院或者他的工作机构有给岩伯海指定什么代理人吗？我倒是很乐意在没有病患同意书的情况下进行手术，你意下如何？”
“这……”宫夜忙的有些昏了头，甚至忘了这一茬，“我会加紧联系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