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大夫人
辰时末，花园内。
“昨儿个老爷又在夫人房里过夜了，这个月都第几回了？夫人您不知道，那些小妾们好生羡慕夫人，直说夫人是有福之人呢。”大房的贴身丫鬟小翠一边扶着宣如梅逛花园一边说。
宣如梅原本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丝笑意，“那是自然，本夫人又如何是那些贱蹄子能比的？”
小翠顺着她的话继续说：“是啊，我们夫人是最最有福之人，连奴婢都沾了不少福气呢。”
宣如梅被哄的笑意更盛，原本被折腾一晚上的身子泛上酸意，“小翠，本夫人有些乏了，扶我去坐一会儿吧。”
“好的夫人，”小翠依言应下，“那小翠扶您去凉亭休息会儿吧，那儿风景好，夫人还能喂鱼。那鱼可漂亮了，大概是因为夫人洪福齐天，连带着它们也有福不少呢。”
宣如梅实在乏了，说话间带上点困意，“就你这小蹄子会说话，行了，扶我去休息吧。”
凉亭就在不远处，只是需要拐个角，小翠扶着宣如梅慢悠悠的走过去，和拐角的人撞上。
没看清来人，只知道她穿的破破烂烂的，小翠恶人先告状，“大胆！谁敢冲撞夫人？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仆拉下去打几板子！”
周围的人应声而动，纷纷凑过来想要抓这个毛手毛脚的小子，却在人抬起头的时候停住。
这不是……五小姐吗？
明月落排行第五，生母是奴婢，已逝，算是府里最不受宠的一个孩子，平时存在感很低，几乎不会随意出院子，怎么今儿个会到花园里来？
明月落抬起头来展颜一笑，一幅人畜无害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无辜。
她开口，“原来是大姨娘，大姨娘昨天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宣如梅见了她和见了鬼差不多，脸色怎么可能能好到哪里去，就像是在冬天喝了一口夏天的冰泉，一张脸当即红了白白了青，好不精彩。
她一时被吓懵，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不是……”
明月落笑眯眯的，“不是什么？大姨娘我有些累，就先回去了，您继续赏花吧，不过您可要小心点，说不定这花园藏着什么鬼怪，吓着您才是。”
最后一句她虽然是笑着说的，眼底却集聚起阴郁，看起来很是瘆人。
小翠这会也吓回神，厉声呵斥，“什么鬼怪，夫人是有福之人，一般鬼怪根本近不了夫人身！”
“哦？那夫人可要小心那些厉害的鬼，比如冤死鬼，我听说这类鬼怨气很大，成鬼后喜欢找害她的人报仇。”
小翠脸也白，但她必须护好主子，于是忍不住加大声音给自己壮胆，“你在瞎说什么？这青天白日的哪有鬼？”
明月落笑的更诡异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青天白日怎么就没鬼？毕竟，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呢。”
一阵冷风吹过，小翠只觉背后发凉，竟是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明月落一改刚才的阴沉，又笑的无害，“没什么事的话大姨娘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变得面无表情。
眼见着她走远，宣如梅僵硬的身子软下来，几乎是瘫在小翠身上，哆哆嗦嗦的问：“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
小翠也是心有余悸，“难不成昨天那些人没杀死她？不可能，那两个小厮明显说已经咽气了，怎么会？”
宣如梅心乱如麻，忽然想起一件事，“难不成真是鬼？”
想到这个可能，小翠抬头看着头顶的骄阳，迟疑又惊恐的说：“不……不可能吧？”
然而声音太小，连她自己都不能信服。
宣如梅害怕劲缓过去，眼睛里泛起恨色，“不管是不是，她都不应该存在！小翠，你去请道士来作法，就算她是鬼也给我滚回地狱！”
小翠应下来，问宣如梅，“那夫人，我们……还去凉亭吗？”
宣如梅的视线看向花园，太阳被云层遮住，花园里暗淡几分，凉风一吹，树叶在安静的宅子里沙沙作响，听起来阴气森森。
宣如梅原本从道士做法那里找回来底气忽然没了，她看着花园覆盖上一层阴影，底气不足的说：“回去吧，我也累了。”
小翠和宣如梅二人行色匆匆的离开花园，那架势好像是有恶鬼在后面追。
与此同时，明月落踏进自己的院落。
小小的院落满是冷清，破屋破窗破碗，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明月落踩着一地心酸进来，飞速的转身离开，再回来时手上已端了盘烧鸡。
她需要补充体力。
这烧鸡是从厨房顺来的，按规矩应该是各房的奴婢去厨房领吃食，到明月落这就成她自己领——她没有仆人。
不过这样也好，没人能妨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