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孟娇娘愣神的功夫，文昌缓步走向她那盛汤的木桶前，把弄着里头的汤瓢，侧过头问她道：
“最近生意怎样啊？”
“还是……给人打折？”
“八八折？”
“六九折？”
见孟娇娘尴尬地眨巴着懵懂无知的小眼睛，文昌又不依不饶地继续发了话：
“难不成……还打五折？”
孟娇娘抬起头仰望着眼前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使得她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弯曲，重重地跪在地上。
“帝君前来，娇娘有失远迎，还望帝君不要怪罪！”
文昌的嘴角不以为然地冷冷一笑，看着桥那头行尸走肉游走的魂魄，浑浑噩噩地行于奈何桥上，微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阴曹地府，有什么好欢迎的？”
“只是……你这汤，真能让人忘却前世记忆？”
见文昌转而对她的熬汤技艺有所存疑，孟娇娘心中自然不悦，于是径直问文昌道：
“帝君，此番前来，定不是只来问我，这汤有何作用的吧？”
文昌低头看着那汤中闪烁的眸子里，忽而冷了下来，神情不自然地看向别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孟娇娘看出其中端倪，于是自然地引着文昌站到一边，微蹙着眉，恭敬地俯身行礼道：
“帝君，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
“那日，你也见到那个女子了吧？”
文昌也不拐弯抹角，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孟娇娘一时间有些卡壳，愣愣地看着文昌，努力地仔细回忆着。
尔后，孟娇娘的左眼中，缓缓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滚入奈何桥中原本平静无波的忘川之中。
文昌有些错愕地盯着孟娇娘血红的双眼，全然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孟娇娘的眼神涣散，眼眶中充斥着悲愤的泪水。
“那日，四个鹰面小厮抬着一顶大红色的轿辇，奈何桥上的忘川如同今日一样，平静无波，只是轿上那女子的声音，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文昌的眼睛紧紧盯着孟娇娘诉说的脸庞，恳切地希望能够得到肯定的回答。
“我多希望……那是羲和神君。”
“但即使声音如出一辙，可轿中之人散发出亡魂的腐臭之息，却绝不是神君的。”
听见孟娇娘的解释，文昌原本紧张到快要提到嗓子眼的心跳，狠狠坠落到谷底。
终于放了心，却根本不想死心。
孟娇娘猛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轿辇未走远时，我想当然的以为那是神君，可……”
“好，本座知道了。”
清冷的男声中，流淌着万般的无奈和遗憾。
文昌被长睫遮挡住的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暗淡下去。
跟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文昌原本是想找出胡落落与羲和相像的蛛丝马迹，可方才孟娇娘的话，却直接将他的幻想破灭。
文昌见在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便要离开，孟娇娘才在身后叫住他：
“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