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二十五年,燕王皇甫敬安为平衡朝局,分设左相、右相两职。天承二十六年,皇甫敬安力排众议,立楚天为左相。
———《燕史》
“小姐,听说林家大公子今日又来拜访老爷了。”
“嗯”
铜镜中的女子肤如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美艳动人。可一双杏眸里却是平静如水,无悲无喜。
筱悠将珠簪插入苏芷发中,轻轻抚平她的鬓角,看着铜镜前的女子暗自叹息。
明明是极为聪慧的一个女子,怎么偏偏在感情上这般痴傻呢?
“我听在夫人身边侍候的小翠说林家大公子生的俊美,可是咱们帝都里属一属二的美男子呢!”筱悠弯下身子,将梳妆台上的首饰收到一个锦盒里。余光瞧见苏芷一张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心不仅沉了几分,却又接着说道
“听说这个林公子饱读诗书,很是风雅。而且林家又世代名门,老爷……”
“筱悠,你不用再说了。”自从前几天苏林说要选女婿后就一言不发的苏芷,今天终于说了她这五天来的第一句话。筱悠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几分,却又听苏芷继续说道
“我是不会嫁的!”
闻言,筱悠有些着急,半蹲下抬头看着苏芷。见苏芷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眼中一涩,声音也带了哭腔。
“小姐!你又何必非要执着于楚大人呢?如今老爷要为你选婿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他若心里真的有你,又怎会一点举动都没有?难道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看着老爷逼你嫁人吗!”
“筱悠,你不明白……”苏芷看着远方,原本灵动的杏眸此时却是浓郁的悲伤。
你不明白,我们之间,隔的,又岂止是千山万水……
“筱悠不知道自己不明白什么,筱悠只知道小姐您为了他不止一次偷着从府里溜出去,不止一次被老爷骂!只知道小姐为了见他一面日夜兼程从帝都一路追随到月城!只知道小姐您为了他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筱悠……”
“筱悠只是心疼,小姐您是丞相嫡女,博览群书,才貌双全!何时受过委屈,可如今呢?您这样委曲求全,他却一声不吭!”
筱悠几度哽咽,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苏芷心头一酸,也有些难过。
这些年来,一路走来,有再多的心酸再多的委屈,只要一想到他就会觉得没什么;只要想到曾经那些美好的时光,就会觉得,即便是天塌了下来,她也可以无所畏惧。
可如今,眼泪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流下来。她终究只是个柔弱的女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而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他的冷漠,此刻就如起潮的大海,汹涌而来,将她吞噬。
苏芷垂眸看着手中一方素白锦帕,眸中似有星光闪烁,轻轻一眨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坠落。这方锦帕还是初见时楚天借给她的,回想起从前,苏芷嘴角勾出一个凄美的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小姐,老爷叫你去前厅。”
敲门声响起,丫鬟在门外禀报到。苏芷低头擦去眼泪,理了理衣裙,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小姐……”筱悠拉住苏芷的衣袖,满目担忧。苏芷拍了拍她的肩膀,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无妨”
从昨夜起便开始下雪,小雪稀稀疏疏地下了一整晚。到了清晨,又渐渐变大。等到苏芷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积了将近半尺厚的雪,脚踩在地上发出吱吱的声响。
从苏芷的闺房到前厅并不远,可苏芷每一步都走的极为沉重。等一步步挪到前厅时已是半柱香之后的事情了。
苏林看着冷着脸的苏芷一股无名怒火窜上心头,但顾及到有外人在场,只得沉声道
“怎么来的这么晚!还不快摘下披风坐下!”
“是”
苏芷对着苏林和林家大公子微微行礼,将披风交给一旁的婢女,款款坐下。
“早就听闻苏小姐不仅饱读诗书,而且貌若天仙、气质不凡!今日一见,果然是气若芝兰,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啊!”林家公子看着苏芷,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林公子谬赞了”苏芷冷笑着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茶水。那林家公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局促地坐在那里。
“阿芷!你怎么和客人说话呢!”看着苏林铁青的脸色,苏芷却只觉得可笑。
“那父亲觉得,女儿当如何回答?”苏芷看着苏林冷言道。
许是没想到一向温婉的女儿会用这样强硬的态度和自己说话,苏林一时有些惊讶。可吃惊过后便是滔天怒火!
“这难道是你身为人子该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呵!”苏芷冷笑转过头。整个厅堂里静悄悄的,气压低的吓人。林家公子坐在椅子上,明明已是寒冬,可汗水却湿透了他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