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天儿又要转凉了。
庚辰年年都会在十月底,把两个院子里茅坑内已经发酵多时的农家肥,用粪叉起上来。
过去没有化肥,这农家肥就是当时最好的农作物肥料了。
队上是按照农户每上交一立方给记多少个工分,来收取农家肥的。这也是今年家里出的最后两坑农家肥了。
起完了自己茅坑里的农家肥,庚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后院走去。
虽然不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帮着母亲辛花把农家肥从粪坑里起上来。
最近几年父亲三元的身体一直不好,而梓亭和梓辰两个人又嫌弃掺混着家人屎尿的农家肥太脏!从来就不肯下去过一回的!
村里为了鼓励大家多出农家肥,一坑农家肥的收取工分,大概要顶一个人干五六天的活儿挣的工分。
所以,辛花每年都是依靠庚辰帮自己“起大粪”二三十次的,来为家里多挣几十个工分。
庚辰从小就帮父母干这些,也是早就已经干习惯了的。
虽然现在庚辰心里明白,过去父母对自己的做法有些太冷酷了,还是有点儿生气!
但庚辰想了想,觉得虽然现在分了家,可还有五口人需要依靠母亲一个主要劳力撑着家过日子,母亲确实也不容易,自己能帮忙还是尽量帮帮忙的好。
等庚辰起好后院的茅坑上来,天儿已经过午了。
“起大粪”又是农民口中的“四大费劲”活儿之一。
庚辰一连起了两个茅坑,当真是又累又饿!
辛花想留儿子吃了午饭才回去。
可是在庚辰的内心里,他还没有彻底原谅父母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还是没法直面自己的父母,含糊的说了一声“不了”,就毅然转身回了前院。
辛花望着大儿子的背影,也只能摇头叹息了一声。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的悠然,又在婆家迎来了一个新年!
三兄弟海辰,又一次从部队回家探亲来了。
梓亭依照去年海辰女儿过满月时,与兄弟海辰定下的约定。在大年初三大姐、二妮儿带了丈夫儿女回娘家拜年的这一天。在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小西屋里,摆了一桌子酒席。
今天庚辰和悠然带着孩子,起炕起的有些晚。等他们吃了早饭收拾好碗筷,外甥庆儿和生哥就已经过来找他们两口子磕头拜年来了。
两人笑呵呵的让两个孩子给自己磕了头,像往年一样,也跟着两个外甥来到后院。帮着父母接待姐夫、妹夫两个贵客。
庚辰一家子进了后院家门,听到弟妹梦羽屋里特别热闹!见父亲的北屋里只有大妮儿陪着父母说话。
进了屋子才发现还有妹夫元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炕角。
两口子和大姐以及元奎互相打过招呼,庚辰问父亲三元道:“怎么今年都去俊梅住的小西屋坐席去了,在北屋不是更宽敞吗?”
三元说道:“梓亭说去年他才搬了新家,为了庆祝一下,今年的亲戚他说他要招待了!
所以他自己置办了一桌酒席,还非要摆在过去他们住过的西屋里!我们也就由他去了。
他们现在都已经喝上了,你姐夫也在,你也赶紧过去凑一下热闹去吧!”
庚辰来到西屋。酒席主人梓亭却恰似没有看到大哥庚辰进来,依然只管招呼了别的兄弟吃喝。
海辰和大姐夫见庚辰进来,赶紧一起起来给庚辰让座。
上首两个椅子,大姐夫和梓亭一人一个。
在自己家里,过年过节大姐夫来了算是家里的贵客!
海辰常年不在家,庚辰也不好意思一进来就占了他的位子!
看了一下四周也没有多余的凳子,庚辰就想自个出去另找一个!
海辰连忙拉住大哥,把大哥按到自己的座位上。海辰踅摸了一下屋里,也没有多言就赶紧跑回自己屋里去搬。
此刻,读高中三年级的梓辰也在家休年假。
从放假刚回来,梓辰就从妹妹俊梅口中得知了嫂子悠然曾说了,不让大哥庚辰再主动去帮助他们兄弟几个干活儿的话。
从小就习惯了享受着大哥的付出,而忽视了大哥心理感受的梓辰。理所当然地也觉得,这是嫂子悠然犯了错误。只单单认为是嫂子悠然多管闲事,想干涉破坏了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
对大哥不主动去帮助二哥盖房子的这一件事儿,也是颇为不满意!
所以等大哥庚辰刚一坐下,在旁边坐着一直没动的梓辰就开始嘲讽大哥已经变了!
不再是过去那个可亲可敬的大哥了!只知道听了大嫂悠然的话,为了自己屋子里的利益,惧内的连兄弟情义都不顾了。
坐在炕沿上一直冷眼观望的鸾凤,也早就有准备的顺势帮腔,一块儿讽刺挖苦大伯哥庚辰。
庚辰敬了姐夫两杯酒,听着他们叔嫂二人说着的不堪自己入耳的话语!看着酒席主人梓亭又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就算庚辰再笨,心里也明白了梓亭把酒席置办在小西屋里的真正原因和目的了!
庚辰抬手拍了拍刚搬了凳子,坐回到自己身边的海辰的肩膀一下,再和大姐夫客气了一句,就起身走出了西屋。
大姐夫和海辰不明白其中的猫腻!鸾凤和梓辰连忙把他们那一套歪理邪说拿出来说于两人听。
此时,在北屋里的悠然与大妮儿诱哄着已经三周岁多了的旺儿,给大姑磕头拜年。一周多的庸儿也有样学样儿的在后面跟着哥哥给大姑磕头。逗得一屋子的人都乐了。
已经跑回来的庆儿觉得好玩儿,就又跑到三舅屋里拉了二姨过来,让旺儿和庸儿也给二姨拜年。
梦羽、俊梅和燕儿、小霞也跟了过来,屋里也立刻热闹了起来。
悠然又让两个孩子给坐在炕角的元奎磕了头,吓的元奎下了炕不知所措的直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