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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粉碎之人(1 / 2)

“这是,多么美的夕阳啊。”

可却只能,目睹着它渐渐往下地坠。

那巨大的金色轮廓散射光芒,把校园外的万千楼房照亮、将每个陌生路人的影子拉长,远处的江水也因其而闪动着银河般漫漫迢遥的奇异光点。这番摄人心魄的景色,在一位嗟叹着的少年那近三年的高中生活中都没有出现过几次,但,他所伫立的地方却整栋都无人。

天空霞光万丈,如同被烧烬了燃料。残阳会毫无阻碍地坠落,漆黑的穹隆也即将蒙蔽苍天,而到那时,这份美丽便就已永远被留在今天的此时此刻,成为再也回不去的记忆。

一直想象着,毕业后还能否记得这幅过眼云烟的美景。

……

“终于六点了。”

那位,一直靠在有着花儿盆栽的石栏上眺望远方的少年,放下手表后,带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向晦暗天幕下正发散明光的教学楼方向走去。他的面容深埋在背对残照的漆黑阴影中,于自己的内心肆无忌惮地编织着属于沉默者的故事:

瞧,我们这些学渣的普通班和学霸的重点班分别集中在前后的两栋大楼里,诺,灯光通明、离我更远的那栋就是学霸楼。被誉为“次重点班一员”或“火箭班高材生”的那些厉害家伙们就在光明之地全力备考,他们大都神色肃穆、举止稳静、对老师言听计从,且每天的生活作息极其规范。这是我所望尘不及的。

伫立在能够前往自己所归属并且笼罩于黑暗中的教学楼的分岔拐道上,另一栋建筑的强烈光芒推搡着把少年的影子压扁在地。现在,同一条走廊通往的已是必然高低分明的道路,被裹挟其中,谁也没办法脱离。

今天我一天都没听课,一直想着无聊的事情。克服浮躁会花上很久,期间的学习效率又会归零,哎。

紧抿颤抖的嘴,少年于脑海中,开始了他那长长的、长长的哀怨叹息。

先是,初中毕业时我以足够的成绩来到这所高中,却因没有高材生从小的学习习惯、还遇上了每个科目的崇尚放养教育的新教师,所以被可怕的环境氛围剥夺了站立起来的能力;现今,普通班的大家同样早已放弃了希望和进步的可能,总是挂着万事无所谓的话、不会觉得努力有什么用,并以极多的游戏、篮球和泡女友的时间麻痹自己,已然躺倒在起跑线、连心酸的对卑微的习以为常都罄尽。

我们自然挣扎过。可多年前,每一旦目睹低劣分数而不得已埋怨他人缓解烦躁时,就会得到“无病起浪,纯粹是自己不想努力,活该是废物”的评价,甚至自己在圈子里都说自己活该,就这样,我们当中的大部分最后都学会了压抑和软从,再也不去谈论进步、希望、梦想乃至人生,“毕竟终究也只是不甘心罢了,没必要再自找不快,又能向谁去说我们被攫取了对学习的兴趣这回事呢,而且反正成绩差也没人管、就算现在有好老师也学不下去,那么无所谓了。”

不止是停滞的教室常态,其它方面,亦是如此受挫。在这地蓝星名为华炎国的世界上,戒律是极其重要的,如果不遵守的话,估计轮不到管理局受理、周围的人就会先把那突出者审判了,所以我遵守群体的规则、认同群体的观点、明晰自己的劣等,并为高级人类献出谦让和自卑、不会拿情绪定夺任何身边的事,如是而已。故…踩着我们枯骨向上前进的清醒者们啊,请不要再横加鄙夷,我们当中的大多数本就是被命运选中的倒霉鬼了,早已忽略嫉妒怨愤产生的本质、早已遗忘了“争气”、注定在重复的一生中悄然终结,何必还要落井下石。不过,唯一可说道的便是一句:如若待在地狱,“你”也会曳尾涂中吧。

残阳已去,天幕冥谧。

现在,这栋三年以来历年的普通班专用教学楼里别无他人,只有我这个怪物每天不吃晚饭于此处看落日。对放松的事情如此旷日持久、清新脱俗地虚度光阴,只因厌恶把莫名其妙的知识不断塞进脑子里,只因感受着微风和夕阳,心灵才能勉强得到一丝宽恕和解脱。真矫情,么。

“啊。”

如果有热爱俗套的人提问:你独自在奇怪的地方坚持这么久,碰到过什么奇遇吗?那么,我会立刻回答——现实是从来没有人会往上面瞧哪怕一眼,甚至连闲暇时间在楼里“探险”的人都没有,所以我未遇见过需要安慰的哭泣女生,没有碰上过心灵猎奇、喜欢穷小子的富婆,更没有武功秘籍或者牛鬼蛇神。甚至,推及更宽泛、易做文章的方面,没有姐姐或妹妹,父母还“健”在。细想之下,恐怕稍微有优势的就只情商比常人高一些、有几个挚友、以及父母带来的时刻胆丧魂消的童年。

…孩提时期长大的某个时间点,我深刻认知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大家所希望的,运转硬币的小小齿轮。平静、做该做的事、隐藏一切欲望,并在毕业后工作、把工资献给娱乐、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不对任何事做评价或干脆听别人的,这是困顿的我的最终觉悟,也是我认同这个充满桎梏的地蓝星的最大证明。三年来,所有老师对我的评价都是“沉默寡言、品德优良的好男孩“,那么我的行为已经足够好了,不算是颓丧了。

杀人莫要诛心,若竟还要心理上也燃起激情热爱认同清规戒度,不如干脆把我改造成机器人或者僵尸更符合要求嘛。

少年的平淡眼神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非自然的怨怼,但他立刻尽全力隐藏这异样的表现,因为——这不被戒律所允许。而后他才继续在心中编织言语:所以啊,这样一个可悲的家伙,当然愿意毫无保留地展示他仅有的一切,或许有些啰嗦和聒噪地向每个愿意倾听悲惨的人献出祝福和热诚。然后,便会作为齿轮老化、破损、死去,不会影响恶者椎肤剥髓、不会影响演讲家高谈阔论、不会为任何人的人生带去幡然醒悟,犹如一根委弃之羽,只是成为撑起大家前路垫脚的一纳米。

能看见,走廊平滑灰实的地面多年未曾翻修;沉浮虫尸的圆灯以冷光照耀寂寥的旷道;蚊蛾追逐着空虚在乱舞摇摆。偶尔的风会引得枝叶簌簌,余光中,远处街市的明灯交相辉映着、不断闪烁昏暗的深渊。

少年已呆呆站立颇久,他的内心“话剧”在晚自习前还有充足的时间继续。

“走吧,回教室看看。”

嘎吱~

嘭。

呼出一口冷气,少年踢开了门走进无人的教室,再轻轻地把LED灯打开。白光挤满了这片小小的陌生空间。

“一眼就能够看出这是个无聊的地方对吧。”

塞满了课桌、物置箱的杂乱教室只是显得无比的空荡,仿佛有着臃肿不堪的虚胖;肮脏的瓷砖地面上有数不清的纸屑、毛发、垢泥附着,从来没人有闲工夫清洁掉;掉灰的墙壁集满七色的涂鸦,贴上着早已毫无意义、写有经年前大考目标分数的便签;后墙钉着一个个没有承载任何美好心酸回忆的皱痕奖状,根本记不起相关的故事;腐朽了似的班级红旗连挂杆都已黏尽难以祛除的污渍,却也没人拿走,仿佛是垂老骑士枕边的绣盔。

三年如一日,少年实在回忆不起教室里蹉跎的日月了,“我根本就没有东西留在这里”,毕业后,也定会第二天就遗忘掉学校全部的模样。

“没必要浪费电。”少年漠然扫视一圈后,把开关按了回去。他在黑暗中低头,深深地呼吸着、迍邅着,好一会才摆脱僵滞的失望和落寞,重新自顾自地说起话来:“还有什么可以…唔,是呢,这个也算。”

被不远处那栋光辉明亮的精英教学楼传来的洁白灯光照亮的班门外有一个小小的公告栏,那上面正贴着这一次浅加市第二次调考的各科成绩。少年缓缓走近它,而后望着自己那普通班第一的分数,再次如看到曾几何时的残照般凝固了。

“高三10班

刘佳心 398

胡赛 388

谢浩然 375

郝銮 374

…”

(记得千万不要把目光移至精英班成绩集中的区域,否则郁结的病瘤将会堵塞一切的自信与自尊,带来死一样的沉寂。)

“明明是800分的总分…我却只有这点出息。”名为刘佳心的少年那死板的脸在略微抽动。他,丝毫不认为普通班第一这样无聊的虚名能带来任何的成就感,甚至现在就想冲过去撕碎践踏那教室外墙上碍眼至极的可笑纸张。

“这样的,写着“恭喜”的红纸具备什么意义呢,明明只是被人面无表情打印出来、随便走个流程的廉价产物而已,哪里有高等人会正眼看我哪怕是一秒钟、我的命运又怎么可能和那些人相比。假设我成为了老板,第一件事就是给底层员工颁天天进步奖。这,偏激吗?”,少年闭上眼从牙缝深呲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没有成绩就别评头论足、免得搞得自己有多重要一样,便再次压制住心底溢出的一丝“这世界不需要的东西”,重新在心中讲述:

…两年半的时间,我们虚度了多少的光阴。从来没有某个老师言传身教地告诉我们学习的重要性、也没有人会以身作则警示玩乐所作所为的报应。级长陈陈相因、隔靴搔痒,高等人类们从来都弃置不顾…且恕鄙人愚钝,只有保持着“成绩不高就没有未来的心”才能稍微提起一丝兴趣继续这事业下去。我认为大多数人是这么想的、也都厌恶过严厉的老师,但普通班的大家被那放养的所谓自由教育带来的虚幻美梦环绕,沉醉于最后热爱却依然被看不起的东西,哪里还听得见世人肤浅的劝导,哪里还愿意从“自由”的环境中脱离,所以,只要严厉的老师没有性格卑劣,最后那些优等生一定会想去感谢他们吧。

这也难怪我以前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回母校看望曾经的良师。一直被放养着,也只有这种时刻才会理解其中的讽刺含义,但可惜,堕落后,理解这些背后的运转逻辑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想要“向上攀爬”的欲望,反而因现在所见的那些“没有做错什么”的人,我更加需要克服对他们的怨怼,把罪过包揽在我的懒惰和智商低上,以求“大众”不要辱骂离经叛道、狂妄恣肆。

嘛,这些逻辑简单的憎恨和仇火当然不无端,也绝不会轻易消弭。其一,高级人类们是主动放弃了我们;其二便是,明明没做什么却要对自己的功绩大吹大擂、就像利欲熏心下蛀虫般惹人讨厌的“恬不知耻”之徒跳进了我的视野,我受到了侮辱…可他们毕竟是高级人类,行为似乎厉害和深层的容不得任何质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说话,但是,我也没对他们说出过任何话来、而他们总归是明摆着瞧不起蝼蚁的。

不过华炎国有无数言论宣扬人不要想太多、活在当下就好,但且听我格外在意这些“细节”的缘由:我的童年比普通人要悲惨,时刻想象自己被世界抛弃、谩骂、诅咒,没有人愿意接纳也没有人认同,一直用这种可笑而卑微的方式勉励自己认真学进去东西,可是这样通过无数次挣扎勉强获得的“第一”却被吞吃掉了其中蕴含的全部意义——先前,因为大型模考的分数提高了几十,必然召开的年级大会上我竟然被要求上台演讲“为何进步那么大”,但班主任懒得通知再加上这里从没有差生登台的先例,被大话筒连续呼喊了三次我才急急忙忙站上了那个本就只是为了别人准备的舞台。支支吾吾半天,果然憋不出一句像样的阿谀奉承,我感到脸像火烧、把头尽可能低了下去、尴尬想逃又怕丢脸,就这样呆了几十秒。然后,紧张发麻、急切扫视周围以确认大家有没有议论“这傻瓜”的时候,我发现那些前面的高材生都在闷头写题背书、连敷衍的都没有,后面坐着的普通班人全部在偷偷玩手机或大声聊天、同样连敷衍的都没有,因而毫不夸张地说,那个瞬间我就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全身都被凝冻住…

主持人看我这模样,机敏地把我挤到一边并抢过话筒对着高级人类们吹嘘了他们的功绩,言中之意…大概便是我做错了哪些、他们做对了哪些,也对吧,我的确最近才开始勉强学习。

那是十天前了。我果然讨厌啊,讨厌着这些恶心的事,一旦想到心里就很闷,闷的要窒息。

也许我很偏激…但上层、以及一打授课人,从头到尾没给过什么好印象。在他们造就的环境之下,就连因一次期末模考成绩退步较大而被刷到了我们班的几个次重点学生也逐渐堕落到了才三百分出头而已。那几个高等的人看不起我们,也不和我们这些纯种普通班人交流,却在半年时间不到内有了一百五十多分的退步,幕后代表的分量便不言而喻,这算是我微薄无力地自证了…然而,成绩决定一个人是否认真和努力、同时也是未来赚钱量的参照物,那么我自然就是万人眼中的败类、未来注定卑微。等到打工那时候,如果连生存都要求着别人却对他们不停讲这些“歪理”,那真是贻笑大方了。

啊,可恶,既然这么无聊,我还不如干脆就…!…不,一了百了却也是罪孽了。

……

少年照惯例坐上讲台的凳子,抽出口袋里的英语单词本念了几声一直记不住的“sincerely”、而后又背了几个复杂的单词,便把头狠狠撞在了讲台上,碎碎念:“没意思,今天很快就会过去、明天依旧重复,成绩也提不高。”。

在黑暗中陷入沉寂,所有的快乐、美好、世俗、交流、旅行、誓言、陪伴、宠物、娱乐、考试都被隔绝在了教室外。

不甘的思绪窜扰心头。

谁能想到我居然从一个平均分两百多的渣滓努力做到了今天的程度,可努力换来的却是更多无法描述的心情,也许是我太过苛求。我已经失败了,即使现在拼上性命也不可能成功了,但一旦想到高等人士在谈笑风生,大聊学习多么快乐与有用还嗤笑着道:“自己不努力还怪谁,庸人自扰”都会更加的让我暴动和彷徨。命运为何偏要带给我苦难、夺走我的能力,凭什么,我宁愿不要这些多余的可笑思想,成为按部就班上着补习兴趣班、被老师家长推着走就能得到好处的高等人士之一…!

我真是腐烂了,哪有重来的机会…悲戚自我、哀叹命运根本没有用的。这还只是在学校里,学校的外面据说更加残酷与血腥,那才是“炼狱”。

黑暗教室中的少年记得一位华炎国作家,那人说过:“古往今来,多少哲人圣贤抒发过自己的天问,可当今又有几人继承了他们的理想壮志和大道之心。唯有可见既得利益者研磨罪恶的欲望,为保证自己高枕无忧而用尽手段,甚至还垄断了攀爬的渠道。事到如今,反抗已没有任何意义,异议者只会在敌人的三人成虎和众口铄金中名誉扫地、白日暴死。如果我们早些年不顾一切地对抗垄断和控制,或许现在就不会是黑风孽海的丑陋样。”

联想到这些,趴在桌子上的少年自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和鱼死网破的勇气。他想,个人的微薄力量和财阀利益链的紧密相扣是腐草荧光比之皓月,在绝对的实力压迫下,愤慨和挣扎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无力感会压垮每一个反抗践行者。

那位作家的言论中还有一条:“大家都活的很辛苦,但碍于八门五花的条约,许多人无法发声,惯于现代庸俗,偶尔才能腾出空闲寻找慰藉。没有人可以提出自己的真实意见,为了赚钱君必须付出一切,所以与利益共站一边也无可厚非。不过,也说明我们不孤独、不算是异类。那么作为大人还是需要给孩子“可能性”的…并不是教他们去奢求上层的怜悯,只要能起到与童话相近的作用就好,这是随波逐流的我们最后的温柔。至于孩子们长大后会怎样看待自己过去被大人塞入的梦想,就不是历尽沧桑的我们该考虑的了,曾子杀彘谁人不知,只是,无可奈何。”

那已被封杀和逼死的作家的结论已经把刘佳心对学校之外的感觉完美传达了出来,他也希望过自己能够让更多深陷苦海的陌生同类得到哪怕一丝安慰。但即使刘佳心已从编造的美好幻梦中逃出,他却明白,认清现实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我要做的,还有摧毁过去的自己,建立一个新的热爱大家的,刘佳心。”

明明没有长大,成年人的责任却压上了肩膀。

“太可笑了。”

生不逢时、雪压霜欺、掴打挝揉,心中的故事言至于此,“所有”的方面都是迷惘而不见一丝光明的,似乎可以认为这位少年根本就已经失去了生命、早已变为无魂傀儡?不,他的内心其实足够坚强,他是不会因为这些亘古长存的恶意就放弃自我存在的,而所依赖理由的“古怪”性,正如那些——从没想过人生之复杂道理、纯粹只是觉得人就该活着并对感伤者说想太多的大部分人一样。

此刻抬起脸,少年的影子便在微弱光线下超越了门槛之外:哼,不过就算世界给予了我过去童年的苦痛、现在的一事无成、还给予了未来“注定的一生平凡”,我依然得选择活着,因为我想要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想要见证世界的结局,就这样死去有点不甘心。很奇怪吧,的确这期待什么的思想无根无萍、滑稽可笑,但希望我这么去做的却是一直以来我依靠和认同的挚友们,我唯独不想在他们的面前还要躲躲藏藏、用伪装和模棱两可蒙混过关。虽然我现在真的很难过。

“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在身边劝慰、排解忧愤,即使世界这样残忍我也不该自寻短见吧…”

…他们让我坚持着残破不堪的灵魂、在无情的环境里保持天真和幼稚。无法抛下他们、也不能视昔日一起玩耍胡闹的记忆为无物,所以,我活下来了、即使这样都在某种夹缝里活下来了。我可以自信地说:他们的友情是只顾学习的精英班人绝对比不上的。

黑暗笼罩的大楼里出现了陌生的脚步声,大概已是些许学生晚饭和洗澡完毕、来此地自习了。

短暂逃离悲伤地拖曳,刘佳心终于不在有被审判和灼烧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睡着与否。

忽然,少年听到了几个熟悉的脚步声和大声的谈笑。他眸中暗光波动,缓缓站起时腰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后去把教室的灯打开。

那三个人已经站在了门口,一道震耳欲聋的稚嫩声音同时席卷而来:“小心心,你又学了这么久啊!”

“干嘛。”少年对着他们龇牙咧嘴,伸出空空的双手和有着瞌睡印子的手臂挥舞,“没看到我刚睡醒吗?”

那么,来介绍一下吧——

刚才大声喧哗、站在三人中间的那个矮子“小孩”就是胡赛,他的外号是一米六,只起我的下巴高,可长相绝对是校草级别,那白嫩嫩的皮肤、细腻标准的鹅蛋脸还有浅润的小嘴唇完全是可以用来诱惑小女生的…但很可惜,他其实还是个大喇叭,心直口快嗓门极大。因为这“本性”,一米六吓跑了许多来要微信的女生,而我受苦更是颇多…尤其一次高二时候,几个人正一起在食堂吃饭,当时随口说了句要单身一辈子,没想到一米六居然用十倍于我的音量大声又嗲里嗲气道“小心心你考虑下我呗~”搞得我到吃完前都完全没敢再抬起头。唉,无法想象当时周围的女人会用怎么的目光看我。

站在胡赛右手边的是有着黄色皮肤、眼神死沉、下巴较尖的麟旭,他是个大驼子,一米八的身高生生被他驼成了一米七,这让我们偶尔看到其直起背时,感觉眼中的“小山”变成了“高峰”。麟旭的存在感极低,在其他人眼里简直像是隐形了一般,举个简单的例子,浅加中学近三年的学习时间里,无论任何老师上课提了任何的问题、以及班级课后举办了任何什么的活动,全部,都没有麟旭什么事,包括运动会。真让人羡慕。

麟旭是四人团队里成绩最差的,但他才是我们中最冷静严肃的一个,且比我还要沉默寡言。需要额外注意他是个“小说家”,晚自习的时间基本上都用来写中二小说,就是悲惨主角通过努力打败龙傲天那种,不过他虽然会把主角的后宫开的大大的,但其本人因为童年经历极度讨厌女生,所以他的女主基本上纯洁可爱到了世人不可想象的地步…希望他继续加油吧,要是出名了俺们就可以蹭他一顿大餐了。

站在胡赛左边的是身材壮实、浓眉大眼的谢浩然,虽然是基佬中的王者,但他的心思非常单纯且正直,其实这样的描述就足够概括谢浩然了,但若是认真来讲,谢浩然是个老好人吧——每次路边的老人遇到什么困难时,他都会不计代价地去帮忙;看到周围有小孩闷闷不乐他也会去给他们表演才艺,比如说吹口琴、跳街舞、讲土味笑话。谢浩然还会自学的篮球和舞棍,至于专门的武馆等因为没钱他没去过,其本人也一直强调自己会的是花拳绣腿,但就见那手臂上一对硕大的肌肉,凭学校里的混混那是任谁一看气焰也得消去三分。最后一点,谢浩然微笑时会大幅度提起脸上的笑肌…和颊肌,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在邪笑,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干嘛来这么早?不会是学习的吧。”刘佳心警惕地问。

“怎么可能~就是找你玩啊,手机都没电了宿舍哪里呆的下去。”胡赛大声喊着,把三个充电宝分别插在了教室电脑的插座上。

“这人吃了我三格电还不满足,不愧是大神呀。”谢浩然笑得很邪俊。

麟旭默默抽出胡赛兜里的一盒小型三国杀,有条不紊道:“学累了放松会,先打二十分钟牌。”,他把各类牌种整齐地分堆在讲台上,“如果老师来了一米六抗。”

“老师来个屁。”胡赛伸手便拿一张身份牌,然后翻手把牌往桌子一拍,斜视着麟旭得意地说:“老子主公!”

“强。”麟旭小声应。

众人拖来椅子围坐讲台。而后,刘佳心开始对着牌面勉强思索着浅显的获胜逻辑。胜负在此处毫不重要。

“哈哈,你故意让我?”

“去你的,搞针对是吧!”

“牛啊一米六,浪费三张牌,意义都不明。”

看着他们“古灵精怪”、手舞足蹈的样子;听到他们畅所欲言、互相埋汰的声音;闻到洗衣液的淡香、饭菜的油腻,刘佳心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分离了开来。

我的身体在简单地思考牌面、屡次做出出戏的憨傻行为,陪着他们欢笑;而精神却无法抑制地飘向遥远的过去、回忆着曾经心酸却幸运的铭刻记忆,似乎是想要,抓住回不去的什么东西。

“兄弟们呀…没事,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哈哈。”

我和麟旭的第一次见面是最早的。在初一的开学,因家庭原因我最后才到教室,那时班上就只有一个位置了,便只好坐在了最后一排的麟旭旁边。一落座我和他立刻就发现,对方的手臂上居然也有好几道白色的刀伤疤痕。我们互相看着对面僵硬而蕴涵愤恨的脸,就这样舒展了身心,开始大笑着比谁的伤口更深更多、吹嘘着谁更惨,而后,无比自然成为了好朋友。这差不多就是,同类之间的心灵相通,遇到同类,是足以让很多人羡慕的吧。

和谢浩然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一开学的第一天。那一整天我都在因没有和麟旭分到一个班而苦恼。放学时刻,大家都走了,在角落位置等待和麟旭一起回家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一个默默打扫教室、摆整齐桌椅、然后拿起篮球自己在教室外拍了许久却没有去球场的肌肉男,好奇之下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的答案让我瞬间决定和他成为好朋友。

“被笑过,不想在去了。我一直都这样,你可别劝我。”

因为发自肺腑的一句话而无比的信任他的品德,是我们能成为挚友的至高原因。

和胡赛第一次见面,是此人主动凑上来的。那时的胡赛完全就是一个杀马特青年,天天和老师犟嘴、最喜欢讲歪大道理,出风头的事就算完全不会也抢着做、还想尽办法不被要求剪头发,简直恶劣到了极点,最开始的一周还是很讨厌他的。可没想到坐在我和谢浩然的前面一周后,似乎因为天天听我们聊天而感觉耐不住寂寞的胡赛就选择回头搭了话,然后,胡赛可以说立刻就改邪归正了,从此他只留寸头、特别爱保养皮肤、也不再和老师作对,加之底子好所以此人居然渐渐成了十大校草之一,可惜他的本质就是个喜欢说脏话而且粗鲁的小孩子。只能说,愿意苏醒的人是会受到积极的影响的,难怪前人有一句“你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其他混混一直是玩世不恭、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他们从来不听别人的劝告、自己也觉得自己不需要改变什么,只有胡赛为了和我们做好朋友,愿意改变自己多年的恶习而且从善如流。

直到文理分班、我们在理科普通班齐聚一堂时,终于彻底成为了最好的伙伴。这便是相遇的故事,那些珍贵的回忆和曾经的美好已经是过去式了。

刘佳心感觉,什么也没有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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