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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1 / 2)

严青‘路过’打铁铺,叫着蒋镒一起过去。蒋镒心里一万个不愿,但严青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几人也许久没在一起聚一聚了。

张屹山到的最早。城中最好的酒楼,酒楼最好的雅间,乍一进门,只坐着卫小公子一人,两人相望无语。愣了愣,张屹山刚想要借口去茅厕,卫小公子先一步开口:“坐吧!若风,看茶!”

官窑骨瓷,釉面沉重幽亮,釉厚如堆脂,温润如玉。连张屹山这等粗人都看得出价值不菲,轻拿轻放,小心翼翼。

“张统领怎么没带林副官一起过来?上次校场得见林副官风姿,骁勇善战,气宇轩昂,属实一眼难忘。”

卫琅那张脸,只要稍带笑意便就是春江梦水皆不及。

张屹山被晃了下眼,忙将目光转向别处“他呀,我不在他得替我看着啊!这小子确实是个好苗子,得我真传,在战场上那叫一个猛!绝对是冲在最前......”

一提起林蔚,张屹山能喋喋不休说上三个时辰。

卫琅偶尔搭一句。

小公子文不成武不就,但唯独官场之道,极为通透。天生的通透,骨子里自带的贵气。从前不屑这些,是因为放眼京中实在也没人值得他这般。

展霖来的不早不晚,卫琅起身,引人落座。

吩咐若风取来酒具。

秦伯章姗姗来迟,带着张安,说是带他来见见世面,想来卫统领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蒋镒气不打一处来,谁不知他?穷气得要命,打秋风就打呗,还编理由,活该让人瞧不起!

这些卫小公子都不在意,扒拉着脆皮乳鸽挑毛病,愁于该不该开口,自己做东,好与不好丢面子的都是自己。

上完菜,伙计逃也似的跑出去,擦了把汗,今日客人多,前堂后厨快忙死了,可没功夫伺候这位大少爷。

菜已然无法弥补,但酒,绝对是好酒。

酒落瓷声清灵,剔透如晨露,味薄,微甘,幽雅细腻,沁人心脾。

蒋镒看着杯子疑问:“这是水?”

引得旁人发笑。

展霖看向卫琅,眸光比往常要亮一些:“九酝”

卫琅点点头,并不理旁人如何,笑意盈盈亲自为他斟满。果然,能与品茗之人,亦能浅酌。

主菜上来之后,酒具换了一套,黑釉瓷盏,内底有赤金色花纹。

酒一出,芬香四溢,浓韵醉人,入口如流火,所过之处灼热但又一瞬即逝,尤为爽利。

“好酒”严青叹了句。

连蒋镒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看着慢慢腾腾斟酒的若风咽了下口水,两巡之后实在忍不住抢过来。

古酿流殇,纵然有钱也难寻,可见卫琅用心。

展霖浅笑,对着卫琅隔空敬了下。卫琅饮尽之后,又回敬一杯。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从现今忆起往事,难免感伤,就着酒下肚,满腹柔肠。几杯之后张屹山哭得肝肠寸断,而后晕睡过去。

他不闹腾,众人已是松了口气。

感慨之余又谈起往后。

蒋镒吹嘘再过几日就能将那连射机弩做好,胸脯拍得震天响,肯定比北蛮做的射的远,射的准。

秦伯章小心翼翼问了几句需要什么材料,大概多少?得到回答后擦了下脑门,跟小二要了杯凉白开压压惊。看蒋镒说的神采飞扬,不由插了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蒋镒正在兴头上哪会听这个,掰着手指讲连射机弩的优势,讲得唾沫横飞。秦伯章掰扯着铁价、工费,还有器具材料消耗,开春还要建马场,几万人吃喝拉撒......等等等等。

两人各说各的,鸡同鸭讲,脸红脖子粗。

严青持起酒壶闪身躲到一旁去,无论九酝还是流殇,皆在他心头上。安安静静,偶尔看一眼窗边、酒桌和矮榻,浅笑轻饮。

卫琅小公子皱着眉,看‘大喷壶’似的蒋镒,又看看饭菜,瞬间就没胃口了。不过面上并未显露。

展霖让小二取来煮酒的酒具,请小公子到窗边雅座。

他起身后将张安叫过来,看他心惊胆战夹在蒋镒与秦伯章之间,缩着肩膀瑟瑟发抖,实在不忍。张安徒自心颤,甚至忘了道声谢。

展霖带来两坛酒,一瀏然碧色,一瑰色若晚霞。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观窗外银雪落苏,虽是新酒意境尤胜。

酒后口中略感苦涩,正好再饮一杯溪霞,绵柔清甜,尤带杏香,唇齿间余韵久久不散。

这酒,喝的尽兴。

......

这年冬天似乎比往年暖一些。

隆冬瑞雪,眼见快进年关,处处透露着久违的祥和喜庆。

一封急奏八百里加急送到京中,当晚三品以上文武官员都被叫到宫里朝议。

北蛮想要与大祁通商,派出使者,正在边境等待消息。

“兹事体大,诸位爱卿如何看待?”

诸位官员各抒己见,按照现今两国局势来看,通商对于大祁益处良多,最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充实国库,促进社稷发展。

这也正是大祁现在最为需要的。

相比之下辽国所占据的北境物产丰富,资源富裕,当年南下入侵虽是没能一举拿下中原,退守渭河,但掳掠回去的财宝不计其数。似乎并没有必须要与大祁通商的理由。

但辽国为何要这么做呢?

慎思极恐,辽国绝对不怀好意。

矛与盾者千年难题,有利有弊,都请圣上三思。

圣上何尝不知?

祁显轻笑,起身走到龙台御书之前:“堂堂大祁,运载千秋。内有诸位爱卿殚心竭虑,外有展将军镇守边境。岂会怕了它区区北蛮人?”

年轻帝王,谦逊礼贤,温言悦色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圣上亲下圣旨,说大祁有展霖必定国泰民安,隆运昌盛。字语间辞藻华丽,丝毫不掩对其尊重与信任。

可是展将军奏疏上分明谏言‘不可通商’

礼部侍郎去御书房送折子时看到一封奏疏,边境送来的。整篇都是对战详述,从行军路线、兵力部署、交战、后援,南部各处兵力防备......无不详尽。

再苦两年,至多两年,就可攻入北境,收复失地。

折子很厚重,被压在案台最下面。

听见门外有响动,赶忙将折子合上放好。这可不是区区礼部侍郎能够窥见的。

圣旨送到青州,总管大人宣读旨意时一直看着展霖,却也只能看到他微微垂着的眉眼,陌离而清冷,那些华丽的赞词像是在夸别人。起身领旨时,他不矜不伐,彬彬有礼,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这位总管大人年幼入宫,宫里面待了几十年,到这把年纪这个位置就是内阁大臣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已然是修炼成精,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其深意。

“圣上一直都说展将军乃我大祁梁柱,有将军在北境迟早会收复回来!此事关乎社稷民生也是至关重要,也是需要将军多多费心!”

展霖颔首:“总管大人言重了!展某何德何能?”

总管大人笑得和善,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卫小公子就来了。

若换了以往卫琅必定是等人过去拜见,但接待京城官员工作分配给他了。于是乎,只能过来接见这颗老帮菜。

总管大人不胜惶恐,赶忙行礼,同方才简直变了个人,坐也不敢坐了,立再一旁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说着宫里老祖宗如何想念,还让捎带来许多礼物,一样样献宝似的拿出来讲着有多难得,絮絮叨叨听得人耳朵疼。

其他人都退下了,总管大人也不觉着怠慢,这一位就够他忙活了。

百无一用之人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严青跟随展霖身后,可进到帐内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心中暗叹:他不在了,连个能劝两句话的人都没有。

任有万般理由,他们都忘了吗?北境也是大祁所有,同意通商相当于间接性认同辽国存在。

之前所为,所想,一夕之间仿佛成了笑话。

展霖将各部各将领全叫过去,将所有事情安排缜密。

青州设立港口,届时人员混杂,务必小心谨慎。

签署契约,相互通商,两国相邻端的友善亲近。

蒋镒问:“我们何时打过去?”

展霖说:“最多两年,即便圣上不下旨,我也会请旨出征!”

“好!”

这一声一如蒋镒其人直白豪爽且坚定。

展霖的存在就像是一种信仰,承载着无数人愿望,靖北军中一半士兵故乡在北境,他们想要回到故乡,每天都盼着能回去,盼着回去家乡还能看见亲人熟人。

展霖一句话就好像给实现愿望定下期限,两年,两年后必定能够回去,人们无比坚信。

他立在深夜深沉无尽的黑暗里,寂静仿若无声息,一夜未眠。

夜寒霜浓,迷朦如薄雾,一声叹息万物凉薄

通商之事已然无可更改,展霖能做到的就是布防严密,确保百姓安宁。

展云这天起得格外早,一开门,寒气迎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见他站在院里,霜雪落了一肩。

然,当他转过身,看向人时却依旧笑意温润,令人心暖。

“新年好!祝愿将军高升发财”展云嬉皮笑脸抱拳拜福。

“新年好!愿你平安喜乐,岁岁年年!”他忽而想到什么,匆匆回屋又出来,拿出一红包递给他,展云立马接过手乐的牙不见眼。

过年说什么也得吃着肉,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出摊。展霖看他实在不容易,馋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出去又回来,端着一小锅冒着热气的炖肉。

“哪来的?”展云万分惊喜,眼睛几乎掉进锅里。

展霖:“用了一坛高粱酒换来的。”

蒋镒平生有两大本事,一是打铁,二是炖肉。

浓油赤酱的炖肉,满满一砂锅,忙不迭夹了一筷子进嘴里,肉香浓郁,细品还有些微辣,美的人眯着眼什么都忘了,炖肉合着三大碗米饭下肚,魂儿都安抚顺了。

惬意又餍足依着椅背歪歪斜斜,展云由衷念了句:“过年真好!”

后晌林蔚找过来,正月城中有庙会,大街上很热闹。

展云双手交叉在脑后,晃晃悠悠,十足十像个小混混。

不由想起小时候,小时候那会最盼着过年,人多,热闹,收成也多,几人守着小摊子捡剩菜剩饭,那几天能吃的特别饱。

后来大一点了,学着做些别的勾当,偷钱偷东西,被人逮到打个半死。也学着卖艺,翻跟斗耍拳,胸口碎大石,断骨重续。表演完就会拿出自制良药卖给人们。用菘蓝草熬水和泥沾上锅底灰搓成球,入喉清凉,吃不死也吃不活。套装里还有个‘黑玉断续膏’,用野椒制作而成,贴哪都热乎乎的。

只是衙役官兵要的太多,到最后没剩几个钱,还得去翻泔水桶......

甩甩头将以前过往抛出脑海。

军中放了七日假,街上不少熟面孔。

碰巧遇见王虎和废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另两个却是十分和谐“让他们俩打去吧!打死一个少一个!”

废物拉着展云去一旁胡同,不知从哪摸出把瓜子,还递给展云一把。

有认识展云的路过还打了招呼。不过展云搜肠刮肚半晌也不记得自己见过那人

嗑着瓜子像是说了句很平常的话:“我这个展家小公子真被当真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若当真便就是真了!”废物挑拣着手里瓜子,完全没觉着这话题有什么不妥“谁会用传承血脉开玩笑呢?展家啊!几百年基业,认个嫡亲小公子能是瞎认的吗?”

展云有些茫然。

“幸而之前认识你,不然我也会当真!”废物一边嘴角扬起,戏虞味十足:“也不知他怎么想得?若单单是想救你这条小命,你条小命也真是值钱!何必弄回自家家去,真是请鬼进家门。”

展云讥笑自嘲,可不是嘛。

废物又说了两句损人的话,展云没太在意,反正这人就是嘴损。他最后嘱咐展云:“你什么时候想害死他,跑到皇城喊两句,准会有人把他收拾的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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