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觉得事情极为扑朔迷离,眉头已是皱的死死的。
应不言又道:“那些白玉臣已取了出来,可拼凑出一根发簪,死人冥器,不敢污了陛下的眼,臣又命人照着打出了一样的发簪,请陛下一观。”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白玉发簪,双手奉上。
皇帝接了,细看了一番,只见这发簪造型却与寻常的发簪不同,仿佛是一根树枝,颇有一番朴拙的美感。
皇帝看了一会,命人收了起来,然后道:“她中的是何毒?”
“此毒名冰燹,乃是上古奇毒。”
“毒发如何?”
“起初无事,一旦发作则昏迷数日,气力渐渐不足,至多四年,便是大限。”
皇帝神情是极端的平静,但应不言却明白皇帝此刻心情极为恶劣。
众人皆知,诸葛执在王妃死后大病一场,昏迷数日,之后几年都不曾骑射。
应不言自然也知。
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
衡郡王和王妃分明都中了同一种毒。
只是,下毒者是谁?
皇帝想起诸葛执与南安侯的龌龊,眼神暗了暗,应不言已是心领神会,只不开口。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道:“上次你说南安侯那场病也是因毒而起,如今又查出这许多事,依你之见,此事有何因果?”
应不言斟酌了一番,道:“臣以为是两败俱伤。”
皇帝心中亦是如此想,但不想再与应不言谈此事,只道:“你下去吧。”
应不言忙应下了,恭敬离开。
皇帝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朝,也是早早的散了。
诸葛执被他留了下来。
父子在暖阁内叙话。
诸葛执并不知皇帝为何留他下来,但却知有事,只站在一旁不声响。
皇帝看了他一会,没看出“大限将至”的模样,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慢慢道:“朕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看重风氏,如今倒是明白了。”
诸葛执眉头皱起了一瞬,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还是没有说话。
皇帝冷冷道:“如此大事,为何不告知朕?”
诸葛执依旧沉默。
一个茶盅狠狠的砸在他的脚边,皇帝砸了茶盅,声音却沉静的吓人:“你还是恨朕?”
诸葛执终于开口:“臣不敢。”
皇帝冷冷道:“衡郡王,你还有何不敢?今日你我父子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年国丈联络诸侯世家,逼着朕将长乐封与你做封地,又带你去长乐,你离开皇城之时,尚不足一岁!如此离间父子人伦之举,朕忍了,姒家安然无恙,你以为朕是为了什么?”
诸葛执道:“臣以为陛下是为了江山社稷。”
皇帝怒极反笑:“事到如今,还与朕打哑谜,如今你羽翼渐丰,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臣不敢。”
皇帝见他回复的循规蹈矩,四平八稳,心中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他看着他,这个儿子是所有皇子中最像他的。
十六岁那年,他入京朝觐,父子久别重逢,他心中极欢喜。虽说欢喜,但君臣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从此,诸葛执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