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久没有回家看看了,直到汽车行驶到那棵和张援相约的树下时,这种复杂的情感才戛然而止。
以前还是碗口般粗大,现在竟是参天大树了,树叶虽不茂盛,却也是满树春色,盘根错节的藤蔓伸长了触手拼命攀上树顶,也许它也想登高望远,看看远处的风景。
藤蔓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路云别过脸,不想再去看它,也是不想再去回想往事,一幕幕,一件件,痛的刻骨,如蝼蚁吞噬。
车子越往前,熟悉的景物就越多,虽然有了变化,但山还是那山,水依然还是那水,只是路云却再也不是当初的路云了。
路云忽然想到了一句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也许人也相同,只是心境大有不同罢了。
汽车经过镇,路过乡,最后行驶了半小时,才在路云的指引下在村口的一处停了下来。
于路云而言,家乡的记忆已经模糊,熟悉的建筑早就不见,路也修的四通八达,路云只能凭借山的位置去判断老家的具体位置。
“谢谢你师傅,这一路麻烦你了。”
司机师傅摆摆手,然后启动汽车调转方向便离开了。
路云怀抱着孩子踩着步,路上几个村民纷纷侧目,打量着这个半百有怀抱婴儿的女人。
路云走过几户人家,凭着记忆寻找到年轻时自己种的几棵树,又循着树找到了紧挨着的小河。
如今小河已经干涸,裸露的河床上几块鹤卵石突兀着,仿佛在宣誓着自己的领土主权。
路云的老家顺着小河往上第三家就是,这点路云还是记忆深刻,她走到家门前,然后振作了一下精神才敲了下去。
“谁呀,他爹你去看看!”
院子里一个女人唤着鸭鹅,催促着男人去开门。
男人有些不耐烦,嘴里骂着打开了大门。
“云儿?”
男人愣住,看着眼前的路云他立刻认出了是自己的妹妹。
院子里的女人也停下喂食的手驻足看向这里。
“哥,我想回来待几天。”
路云的大哥看着路云,又看着她怀里的孩子,还是让了进去。
“进去再说吧,爸一直在等你。”
路云随大哥进了大院,大嫂在院里忙活着,看着路云怀里的孩子脸色明显变得不快。
“这都养不起了,还往这塞人!”
大嫂埋怨着,使劲的将一把玉米撒在地上。
话音虽不大,可路云听的真切,这也难怪,如今不说衣锦还乡,就带着这个孩子便足以让人浮想联翩,胡乱猜忌永远会比了解事情快上一步。
家里还是那样的破败,这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熏黑的墙壁,到处都是小孩子的涂鸦,屋子的一角堆了衣服,满满的一剁引得苍蝇四处环绕。
家里最像样的要属那台老旧的电视了,黑白的画面播放着动画,一个油头油面的小男孩正躲在一角啃着烂了一边的梨。
“叫姑姑。”
大哥冲着小孩催促着,小孩一脸茫然,光着脚从窗户上蹦了出去。
“这孩子认生。”
大哥把路云领到里屋,里屋光线更加昏暗,路云顺着炕沿朝里望去,这才发现一个老人躺在床上眼光呆滞,神情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