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冷哼一声，“惊喜？几个月前的事情，才算是惊喜吧？百年前文湘灵与文湘智死在南城，才算惊喜吧？至于今日，不过是没有料到的意外，算什么惊喜？”
江月手握连月剑，连月剑灵也已经归剑，没有在身旁继续大骂不止，估计也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形象一事。江月稍稍眯起那双如黑玉一般的眼睛，冷声问道，“千年已降，往事皆成过往，你却来此为何？”
“往事皆成过往？此等被斜心老儿当做混账话语一般的东西，竟也会从你口中蹦出？还是说，原来江月先生，仅仅只是在自欺欺人？”
更何况，当年北荒半数天下一战成名的，可从来都不是我，而是那个已经死在天川的家伙，至死不变。
江月索性不再继续与她多说什么，何况本来与她交流便是一件极其错误的选择。他将王流护在身后，直面着眼前的女子，而后横剑在身前，今日，绝不能让她乱小流心智，不然日后遗祸，连江月都难说。
别看江连满嘴胡话，有一些话，连江月都觉得很正确。就像拿她与缮意相比，根本无错。那缮意只是敢以止境蛟龙之身份，便与小半个西荒作对，还不算是不死不休之境地，只是将西荒剑冢逼急了，结果被沧澜带剑便出海了。可若是眼前女子，若是拥有缮意一般的身份与实力，莫说一座西荒，恐怕就是眼前面对整座四荒，她都敢说翻脸便翻脸。
哪怕以自己一条命，换得四荒生灵涂炭，估计眼前女子，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所以说江连那一句疯子，还有疯婆子，虽然江月内心里并不算喜欢，可是连江月都觉得这句算是江连内心对她的评价，江月一点都不觉得错。
但凡对她稍有了解的，就连缮意，都只会与江连一般，觉得她根本便是一个疯子。一座东城，识得眼前女子之人，算起来也算寥寥无几，却无一不是恨不得从未见过她。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的，只是当他在北荒大地一人战半座天下时，所有人都觉得，两人应该也缘尽命终。
江月并不打算真来与她打一场，因为不必要。之前江连手段迭出，连自身赖以为傲的一座连狱都用出了，却也不是拼死相搏，更像是纯粹的消耗。江月自然知道眼前女子的根脚，江连也不例外。
眼前女子，类似一丝游魂，却与自身大道相关联。禁锢自然不可能，真想禁锢眼前一道类似“幻影”一般的一道身影，只会费了大力气却得不偿失。而眼前出现这道女子之身影，也在明示江月，她自己的真身便在不远处，如挑衅一般。江月并不在乎女子什么意思，也不想白费力气在一道虚无的身影身上。若是眼前女子便是她的真身，那么从一开始，江月便不是出拳在其背后，而是直接一剑枭首了。江月也没心思做那泄愤之举，何况自己对眼前之人，也不能算有什么私愤。除了那一身白裙像江连一般口无遮拦，随随便便戳人痛楚，其实江月与她，在千年已降之前，两人并没有什么太多关联。
江月与她不断对峙着，也在企盼吕前辈能够早早找到眼前人的真身，能解决最好，不过估计是够呛的。并非江月信不过吕前辈的实力，而是江月与吕问水都知道，跟她的一丝游魂打一场，毫无意义，真逼急了她，直接散去一丝残魂，打都不用打，直接便让之前一切无用。
江月对眼前女子淡然说道，“既然都知根知底，再打下去，也无甚意思，都只是白白浪费精力罢了。何况哪怕我不在，有吕前辈在此地，也定然不会让你撒野。”
女子冷声道，“就只有这些？对你无用，可是我若非要耗下去，你们回去的时间，估计要晚不少。再者说，我本来也比较闲，陪着江月先生继续这般耗着，我倒没什么，就只怕江月先生，纵然有吕问水相护，也大半可能过不了南荒，甚至过不了湛域一域之地，我为何不与江月先生继续耗下去呢？”
江月皱眉道，“你真想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她好似听见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不屑看着江月，“那也想请问江月先生，何为两败，何为俱伤？”
江月冷声道，“看来是真想不死不休？也对，你本来的性子，不就是连自己与他人的性命，看得低如尘芥一般么？”
“命？什么是命？不就是生与死么？生已无可如何，既然死不能自己定，要命何用？到头来当一个蝼蚁，哪怕苟延残喘，都只是向天偷生而已，何其可悲！”
王流听着她的话，仿佛若有所思，江月不禁无奈，这小流也太容易为他人言语所动摇了，于是以心田告知王流，“她的话，太过极端，最好别沉迷于此，不然最后还是害人害己。也并非不对，只是一切若真如她所说，太过简单，也并非人至本愿。难道会有谁愿意生来便只顾生死，不顾其他么？”
却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一道残影出现在江月与王流之间，王流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惊住，措手不及之间，向后退过一小步，身形不稳。那女子也没有要拉着王流的意思，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拂过王流脸庞，也不管那孩子目瞪口呆，一双剑眉之下，与王流再次四目相对。王流只觉得那一双眼睛像是很久之前见过，以后也经常相见一般，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玉手滑落脸颊，而后女子闭起眼睛，转头回视江月，轻轻道，“江月再强，护不住你一世，最多护你一时。”
“等着吧，不过多少时日，我们还会再见的。”
一袭白衣，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无。之前被她钉在地上的那把断剑，也随之消散，而那地上也如那一身白衣一般，连一丝痕迹都无，仿若从开始，便不曾出现一身白衣的那名清性女子。
江月依旧不敢放下那颗悬着的心，继续不断以神魂搜寻周围的蛛丝马迹，以及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却听见江连忽然怒骂不止，“那疯婆子，真想害死所有人不成？还是说她原原本本，连疯子都不是，只是一个不顾后果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