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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声风笛离亭晚(三十一)(1 / 2)

北荒桓山,桓山山腰处。那座独坐亭中,尹正明斟满一壶酒壶,将之全部以美酒相盛,一遍又一遍盛满桓室王朝御贡美酒,也一遍又一遍将那些美酒全部一饮而尽。尹正明闭目不言,却时常有一滴滴清泪溢出双眼,而后再度饮酒,又化作清泪......尹正明偶尔向桓山山下望去,然后不知作何而大笑。双颊微红,尹正明也一样尽是醉态,却一言不发。

从少年时,我便悉数敛尽己态,若不如此,安能于偌大长安自保乱世?

自我少年时,便是那长安乱世,乱世之中,只有一个唯一的哥哥还仅能够帮我哪怕余下最后一缕生机。

在伯父手握剑关大权之前,哪怕我只是一支剑南旁脉,也只不过一个必死之身,不论如何,终究将性命交与亲生兄弟之手,连违抗都不得。哪怕伯父身掌剑南,甚至于权倾长安,最后也不得不妥协,只能与那无望的约定俗成的旧例相妥协,再无他法。

剑南尹家,从来如此黑暗,到如今都不变!

伯父一家,终究还是一家的好人。

可乱世之中,最难的,永远还是好人。伯父再好,终究还是难敌他是尹氏家主的事实。为了这个,他能牺牲一切,因为他从来都不怕牺牲任何东西,哪怕自己的性命,哪怕自己最亲近的亲人的性命,连自己唯一的骨血都不在乎。

尹正明忽然双目之中,两行泪纵横交错。天地广阔,山高水长,从来都有人容不下自己......

何况连自己都容不下自己。

哪怕如今剑南,或者说他执掌长安千年的时间,都早已坦言,自己也好,别人也罢,哪怕穷尽天算之力,都怎么可能算尽哪怕一地之事?最可惜的事情,是从来如此啊!

不管是谁,都知道人终究还是个人,从来不敢妄自揣度,哪怕只是一丝丝的揣度,而是从来只是选择最有可能的那一种情况,相信若不例外,连那举世唯一的天算都是如从。而他承袭天算,远远比及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明白此理。

尹正明思绪飞转,想到当年西荒混战的开始,那名震四座天下,名声较四荒五岳都更胜一筹的羯冉皇室,曾经在四荒之中,远远比那东城与中城更加响亮,至少在西荒与北荒之中。可是哪怕就算如此,北地之中,依旧有三个半的人,中部亦有三人,最终让不可一世的羯冉皇室,最后毁于一旦,怨谁?西荒之中长安五杰、李云川、洛瑨郦?或者是寻梦、剑长寻、李无夜?或者说,其实最该怨恨的,还是那个无能的羯冉皇室自己?

终究怪人怪己。尹正明何等之人,早就知道当年北荒之败,只在自己。

不修仁政,天下共唾弃,不知怀德,人间早晚将灭其族。

所以尹正明治世而不治政,治事而不治人,治国而不治主,治今朝而不治往事与将来!

我尹正明,从来只争今朝,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死后,谁管他民沸滔天,众生不存,山河陆沉,举世倾覆!?

我只要长安从此化作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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