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哭天抢地的呼号声中，田小宝跑步上去，飞起一脚就将徐老头儿踹倒在地：“废物老头，卖可怜相给谁看？我们家养个狗也比你强，养个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可你们什么用都没有……”
又要再拳脚踢打时，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儿扑了上去！“不许打我爷爷！”“爷爷，你没事吧……我们不要求他！”徐老头儿忙去拉扯两个孙子：“可不能啊，你打他一下，我们家就彻底完啦……”
但徐老头还是没能拦住两个热血激荡的孩童，三个小孩儿捉弄在一起撕打，没一会，田小宝就被撕下了绣花枕头的外衣，惊恐狼狈的嘶喊大叫：“爸爸、妈，你们快弄死这两个狗杂碎，他们连我也敢打啊……”
田厂长上去两巴掌，将两个小孩儿瞬间打倒！再各人补了一脚！人群一阵耸动，但终究还是在如山般沉重的威慑面前停止了冲动和良知。老徐跪行到田厂长脚下，枯皱沧桑的脑壳砰砰的连连叩头，抱着他的裤脚口中哀求道：“田厂长，小孩儿不懂事，你可千万不要见怪！我老徐教导无方，给你添麻烦了……”
田厂长几下踢腾甩脱了老徐的搂抱，手掌扑打理顺着自己面料考究的裤子，脸上鄙夷且厌弃的呵斥道：“走开，看你那一双都是机油的手，弄脏了我的裤子，你赔得起吗！”
老徐抬起满是老茧的黑灰双手，月光下涕泪满面的凝望着，回想起这些年来为厂里风风雨雨的时光岁月，胸中充塞了悲愤，但嘴巴张得老大却无法发出声音……两个孙子爬起身来扑到老徐的怀里，爷孙三个抱头痛哭做一团！
“滚滚，马上滚！”田妇人又不合时宜的叱喝道。人群骚动再起，此时有人大吼一声，一把甩脱了身上的工装道：“玛德，不干就不干了，这二机厂感情就是你们家开的！”
夜幕下众人纷纷望去——却不是老徐的儿子还能是谁？“你们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老子明天就去告你们！”有人上前去拉扯制止老徐儿子的冲动激愤，但老徐儿子叫喊的更是响亮！
“说我们不管，我们怎么管？你家宝贝儿子就是人，别个在你们眼里又算是什么？猪？狗？你们还有点人情味吗？就因为你们家儿子想要强暴人家小姑娘，啊，没有得逞挨了一顿打，你们就要这么多人一下子没了饭碗！”
“人在做，天在看，这样的事情，但凡有点良知的人也不会，也不能去管！本来我还有点愧疚，但现在，我踏马愧疚个屁！别以为你们一家子人做的事情没人知道，我今天破罐子破摔了还就——现在正是国有转私营的关口……”
“你给我住口！”一声大喝，彷如夜空中一道晴天霹雷炸裂当场：“你至于吗？啊！公家的事情，公家去说，哦，我们家出了这样倒霉的事情，我就因为当场指责了你们几句，啊，你就不乐意了？”
田厂长雷厉风行一番言语立马控制了局面，继而语气转为缓和道：“你家儿子我打了两巴掌你就要和我鱼死网破，那我儿子被人打昏，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我就不能发发脾气？说几句狠话怎么了？就听不下去了？”
语气再缓和道：“你们以为我这样说了就要当真？我平时是对你们严厉了些，或许有些人还认为我是不近人情了些，但我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厂子绩效更好，让大家的日子能够过得更好！”
“几百人的大厂子，我不严厉些能行吗？能服众吗？情分啊，同志们，兄弟们！家人们！这里那个人为厂子的付出我是没有看在眼里……”
“这么些年了，我对谁是没有感情的？都是厂子里的老人了……哎，不说了，都是我老田的错，我儿子活该倒霉！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责任！”田厂长说到深情处，不由哽咽泪下，令人唏嘘：“算了，算了……”
摆摆手，一霎时彷如苍老了数十岁，再没有那种俾倪傲然的姿态：“桂花，抱着咱儿子，上车，去医院……”
末了，再补充一句道：“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谈谈升职的事情——其实我这个人面冷心热，相信你们大家应该都是知道的！我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对不起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