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姜大叔一个人坐在了张土块家楼顶上，烟雾缭绕。
看着满地的烟头，杨妮儿只是静静的坐在了姜大叔的身边，什么也没说。
当然，楼下还有个通过监控时刻关注着这个角落的人，不好意思直接上去当什么心灵导师，只好派出了杨妮儿。
“杨姑娘，你也是年轻人，以你的眼光来看，你说我傻不傻？”姜大叔望向杨妮儿，眼神有些落寞的问道。
“你傻啊，不傻能把老婆孩子弄丢吗？”杨妮儿倒是毫不留情的回应道。
像这种一把年纪了还在自怨自艾的中年人，任谁也没多大耐心听他抱怨，要不是张老板的任务，她才不会上来闻烟味儿呢！
“唉，也是啊。”姜大叔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问道“难道钱就真的这么重要吗？有钱他们就来巴结我，没钱就一把踹开我，咱们国家不是个讲究孝道的地方吗？”
这倒是一下把杨妮儿稳住了，稍微思考了一下，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显得非常虚伪，毕竟出了那档子事后，她也是完全断绝了和家里的来往，如今想来，也是好久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了。
“也…也不全是吧，每年新闻上不还有那么多孝顺的孩子吗？”杨妮儿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
有时候在手机上刷到那些做作的新闻，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个唬人的标题，就能吸引不少人点进去，鬼知道是真是假。
而且就这种耸人听闻的新闻的关注度都不高，人们更加在乎的还是那些能够在社会上形成讨论趋势的事情。
主要没别的，能顺便在网上找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发泄一下自己的个人情绪，而且还完全不需要为此负责，这样的活谁不爱呢？
“也是，”姜大叔肯定的点点头，他虽然看手机看得少，但多少也听人说过一些，“但我咋就没这么个好运气能遇见呢？”
“是啊，我咋就没那么好的运气能遇见个正常的老板呢？”杨妮儿虽然已经差不多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但脑子里多少还是残留着一些不好的东西。
正当两人沉浸在同一种氛围中，突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错觉的时候，张老板的声音适时的出现在了耳麦中“老姜，白天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咋样了？”
说起白天，姜大叔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中。
回想起认识张土块的日子，却是如梦幻般，完全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最开始吧，看他的样子像个颓废的富二代，整个人一点年轻人的朝气没有，反倒是泼妇骂街麻溜的很。
到后来初步接触，以为他是个科学家，从什么秘密机构里逃出来的那种，家里到处的奇奇怪怪却神奇的装备，难怪平日里看起来这么低调。
再到后来到现在，每天姜大叔都感觉张土块翻了一个新模样，他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去面对这个看起来不比自己儿子大多少的青年。
待张土块将孩子们送回学校后，两人就径直回到了店里，准备商量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反正这基础也打下了，牛也吹出去了，甚至连合同都签了，姜大叔想赖是没得赖了，但他也知道张土块会帮他处理好。
“老姜，我现在问你，你是真的准备继续并且永远当这位姜老板，还是准备在适时的时候像你的孩子们摊牌？”张土块给出了非常有诱惑力的问题。
姜大叔没急着回答，只是让张土块给他两天考虑考虑，他真的第一次在挣钱方面产生了纠结感。
一方面是突然成为一个不是自己的人，然后接受虚假的亲情，从此在虚假中度过自己无趣的一生。
姜大叔当然知道自己的孩子们的真实想法，活了大半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窝囊这么废物，居然在自己孩子面前都抬不起头，只能靠着一个虚假的身份讨孩子们的欢心。
而孩子们想要的，也不是他这个父亲的爱，只是希望能通过父亲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也就是说，在他们人生的岔路口上，“父亲”，不过是和“上学”一样，都是自己通往成功的一条路线，甚至都需要自己付出一定的努力来换取最终的结果。
可能“父亲”这条路唯一比别的路好走一些的地方，就在于这条路上的荆棘实在少的可怜，他们只需要稍微表现的“听话”一些，就能完美的避开路上的一切难题。
而另一方面，便是姜大叔选择继续如今的生活，选择让他在孩子们心中本就不高大的形象再次下滑，直到被孩子们埋在心底的土坑里，再也没有被刨出来的一天。
其实对于一个还未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年轻人来说，这个选择并不难，他们的追求还没有从最初始的“物质”上升到“精神”，每天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完全不用为其他的东西付诸情感。
但姜大叔，他确实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他可不想自己的晚年生活，如那古代的帝皇家一般，眼睁睁看着子女为自己的财产争的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