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欣在车间实验室里找到了席彩云，她正背对门，坐在工作台前，在电子天平上称样。耐腐蚀的黑色桌面上，放着盛着几个取样袋，里面是白色粉末，边上的搅拌器上放着一个玻璃烧杯，盛着三分之一的透明液体，浓重的丙酮味弥漫了整个空间。
蓝欣站在门口，冲着席彩云的后背问，“做小试？”
听见声音，席彩云拿着取样勺的手抖了一下，白色的粉末撒在托盘上，“嗯，做小试。”她头也没有抬地应了一声。
蓝欣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最怕分心。车间在投产之前，会按照大生产的步骤做小试，一是检验原料的质量，二是预先了解生产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因为，有些看似数据相同的原料，用在生产上有很大的区别，只能通过实验才能避免生产中的麻烦。
她的目光越过席彩云的肩膀，看见席彩云小心地用拇指和食指指尖，捏着称样纸慢慢移除天平，然后从边上拿了一个小毛刷，轻轻扫干净托盘，重新盛好样品。当她把样品倒入烧杯，打开了搅拌器的开关，注视着在白磁搅拌棒的转动下，样品融化，液体变盛黄绿色后。她才转过身问，“有事吗？”目光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迷茫。
“有事。”蓝欣晃了一下手里的记录。
“屋里味太大，咱外面说。”席彩云看了一下墙上的石英钟，又把搅拌调慢，然后关了门，站在门外说，“什么事？”
“咱找个地方说。”
蓝欣拉着席彩云，进了离实验室不远的缓冲室，啪一下摁了墙上的开关，防爆灯亮了。里面空间很小，一面墙是通往无菌室的传递窗，一面一张简易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灯检架。
席彩云见蓝欣关了门，扑哧一笑，“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这里就咱俩，你老实说，这记录是怎么一回事？”
“记录怎么了？”席彩云接过蓝欣手里的记录，一页页地翻阅着，“记录挺好的呀！你过去老是嫌我们记录写的不好。我也是一遍遍地嘱咐岗位上的人，你看看，写的多好啊！”
“我是真实记录？”
“你看你，不是真的，还是假的吗？”席彩云又嘻嘻地笑开了，“你这人，真实难伺候，写的潦草你不愿意。写的板正了，你怀疑是假的，你让我们干活的怎么办？”
“真是一遍写成的？我怎么看着是一个人的笔体啊！”
“奥，你说这个呀！我让人抄了一遍。”
“为什么？”
“这些人是属破车子的，你不敲打就不走。那一阵子管的松了，记录交上来没法看，字写的倒还整齐，有的不小心被水泡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