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瓶实在是个宝贝，根骨极佳，在武学上也凸显出惊人的天赋。
虽然心性还有些欠佳，不够稳重。但他敏捷善思，良善正义，薛宗主早已把他当作下一任门主培养。
薛瓶到万叶山已经大半年，明显感觉出这里与雩川派的许多不同，说不上讨厌，但始终有些疏离，不够自在。
有钱是真好。
他在心里叹了句。
他虽然不懂符阵之道，却能看懂师父眼里的光，那种艳羡而又略微惋惜的模样，让他不住心疼。
“你知道师父为什么让你来这里学剑吗？不止是学剑，还是为了让你见世面。”
“流丹阁一场山前大阵的花费，足够将雩川派筑成一座金城。”
金是可以与中等灵石相媲美的导灵之物，贵重珍稀，多少平民咬咬牙才能买下拇指大小作为最珍贵的装饰。
在这里，却随处可见。
作为导引，遍布任何一座飞阁楼台。
薛瓶闭了闭眼，尽管从刚到内门的几日后就已经和其他人一样将此习惯，但不管是什么时候，一旦意识到这是真正的黄金，他内心还是会泛起一丝酸意。
雩川派……
与流丹阁这样的千年世家……
果然是不同的。
“那是什么？”薛瓶突然疑惑地皱起眉头，不解地扭过脖子看着天花板上碎金汇成的图案，“眼睛？”
小团子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吐在他耳边：“眼睛，是女神的眼睛。”
“女神？”薛瓶一直都有所耳闻，“潮汐神尊？”
许仙仙认真地点点头：“这叫家——纹——”
薛瓶纵然再不了解上古历史，也知道潮汐神尊的事迹，更知道流丹阁许氏对那位传说中的女神的崇拜。
他回忆了下，生怕表现出任何的冒犯，谨慎道：“现今自称为神侍家族的世家中，几乎都有对古神的崇拜。可以是某件武器、某样遗留的器物、也有对古神身体的崇拜，比如……手指、眼睛、耳朵……”
“可这个图腾……”薛瓶犹豫了下，话还是没有说全，“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哥哥说那是因为女神在哭，”小团子咯咯笑了两声，“女神哭起来也很好看呀。”
薛瓶不觉得好看，只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那只被花纹缠绕的眼睛在天花板上缓缓转动，水滴状的泪珠挂在眼睑，不论从哪个方向看，他都有一种被窥探一切的不适感。
薛瓶很快收回目光，背着小团子往哪个他们早就知道的方向走。
小团子还没消停，小嘴挺能叭叭：“听哥哥说地宫里有一座全天下最大的潮汐女神的神像，有……很高很高，比你高，比哥哥高，比爹爹还高。女神有一把很大很大的剑！非——常——厉——害——”
小家伙的词汇量有限，除了“很”和“非常”想不出什么更厉害的词，她没得到少年的回应，以为对方不信，着急地用小巴掌拍打了下对方的脸：“是真的！哥哥还给我画过，很——漂——亮——比我娘还好看！”
薛瓶胡乱“嗯”了两声以示敷衍，比瑛夫人还好看？不，老实说他第一次听见有人用“好看”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位战功非凡的女将军同样也是修士。
然后他后知后觉那是小家伙的亲娘。
性格如此跳脱活泼，薛瓶突然很好奇这小团子长大是个什么模样，说不准是个话痨。
还是个修为极高的话痨。
“大白狗，你快出来，我来找你玩儿啦！”小团子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一声，薛瓶差点没给震聋。
“你给我下来你！”他闭了闭眼，把许仙仙从他肩膀上“卸”下来。
走廊壁上的烛火由近到远依次亮起，荧荧的蓝光颗粒从方柱上飞离，漂浮到少年的身边，将他身周一丈都照得同白昼般明亮。
“我还以为那是漆。”薛瓶道。
“是虫子，不吃人。”小团子跑向了一个隔间，她倒是撒丫子撒得欢，薛瓶连忙紧张跟上。
一群蓝莹莹的飞虫立刻追随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奔向一个方向。
当看到那几百个同时漂浮在空中的、颜色各异的锁魂珠时，薛瓶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直截了当地摧毁小团子的希望：“走吧，要等我一个个解开，这个房间都能变成林子里，给你跑一地牛羊猫狗出来。”
小团子朝他冲过来，薛瓶怕她撞到什么，伸了伸手拦住她。
脚尖一重。
两只脚尖一重。
两直脚尖一痛。
小团子一脸焦急地踩在了他的脚上。
小团子踮着脚。
嘶——
更痛了。
怎么这么会踩。
薛瓶面色不动：“仙仙，你往前踩点，不要只踩我的脚趾。”
“哦，好。”小团子往前挪了挪，分担重量之后果然轻松大半。
小团子焦急道：“你帮我好不好，我能找到，我想要一只狗。”
薛瓶拎着她后颈的衣领子，冷漠道：“那是狐狸，不是狗。”
“那我就要狐狸。”小团子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轻轻扯了扯少年的衣角，看得薛瓶心里一软。
“真的不行，最多半个时辰，你身边那些人就会醒过来，然后开始寻找你的踪迹。他们早晚会找过来的。更惨的情况是有人提前发现了他们，然后你就糟了。”
薛瓶安慰地拍了拍小团子的头：“再者我刚才看了，锁魂珠的符咒不是单独，而是与整个御灵台相沟通，应当要用一定手段才能解开。”
小团子的表情更加沮丧。
“好吧，就先不说能不能解开。”薛瓶下定决心，长痛不如短痛，仙仙和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只要好好叙述，她是可以理解这些话的意思的。
“锁魂珠里锁的是什么样的妖灵，这些妖灵又愿不愿意与你沟通，这些都是未知数。”
“就说那只雪狐吧，你现在——还能找到她吗？”
“在这几百个相似的锁魂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