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脑袋在许仙仙的右手上摩挲着，尽管只是虚影，少女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她像是有些沮丧地在空中摸了摸，然后低头道：“这张符我原本不是给你准备的。”
拘灵驭鬼，调兵遣将。
谢宛确实是个很好的师父，在离开蜀王府的时候给她留了三张符，拘灵、驱邪、镇魂。以她制符的本领，能拿出这样三张难得的符，普通人遇上大概是要感恩戴德磕头谢赐。但许仙仙那时候木得很，对蜀王府的一切、包括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虽然感激，面上到底有些别扭。一声“六师姐”倒是发自真心，最后却没多说什么。
可惜蜀山一路，在路过当年闹了大疫的陵阳城时，恰巧撞了鬼门开，数百恶灵纠缠跟随，她和朱秉煜一路狂逃，好容易找到一户人家，是对花甲之年的老夫妇。而正当他们松了口气，以为恶灵没有跟过来的时候，却在夜里被灯烛晃醒。
沉重地抬开眼皮后，她发现房间里堆满了稻草，而她和朱秉煜被绑在柱上，老夫妇口齿含糊不清地怪笑，手上拿着火把，正在引燃。数百恶灵，鬼气冲天。
再后来一张镇魂符，又用在了朱秉煜的身上。现在想想，灵泉村不过是个契机，她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想过要把朱秉煜交给别人。
她做每一步事情之前都会想三步，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这其实没错。
书上讲“舍己为人”“挺身而出”，她其实不完全赞同。那些不都是大侠么，不都是能保全自己的能人么。伸手，不算舍身。
凡人才是舍身。
凡人舍身才是圣人。
可她连凡人也不是，她是个俗人，还是个连自己都无法保全的人。
她其实害怕朱秉煜，害怕他对她说话的口吻。夹杂着崇拜和欣喜的，像是在仰望一个很高很高的人。可她不是，所以她害怕。
她把话说得很明白，可他还是不明白。
这又有什么法子，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好最后，有人给了她选择。
从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吧，回去他原本该在的地方。理所当然不是吗，这是个很好的交易。许仙仙想也没想便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做的不是选择，而是让路。
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在那个雨檐下，听见脚步声时心中乍起的波澜。
“你看，三张符都用完了。你们三个，也只剩下你一个了。”许仙仙从左手的兰花指中抽出那一片柚叶，往空中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