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葡萄比蛋糕还酸。
据他所知,许晗昱也是个狠角色。
当年三人还经常在学校后街小菜馆吃饭时,秦云曾私下和他谈起过,这位是家里不得宠的私生子,结果大学毕业,摇身一变成为许氏集团掌舵人。
妩媚的丹凤眼掩盖了太多算计,温文尔雅的背后又藏了多少腥风血雨。
季修远垂下眼,遮去思绪,淡淡说:“你也不差。”
谈话就此终止,季修远继续盯着秦云捡葡萄吃,视线却冷不防和他撞了个正着。
那人怔了一下,不知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大步朝季修远这边走来。
许晗昱招手:“秦云,这边。”
秦云却充耳不闻,径自拉过季修远就要走。
秦子豪气喘吁吁追上来:“哥,你去哪?”
手腕被牢牢抓住,季修远只好跟在秦云后,回头冲许晗昱歉意地笑笑,被拖着离开宴会厅。
路越走越偏,微风拂面,送来阵阵花香。
秦云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一把将季修远扯进怀里。
“秦云?”
结实的臂膀紧紧拥住他,秦云将脑袋埋在他肩上,声音裹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要丢下我。”
仿佛一根细针儿猛地扎了一下心口,季修远抬高手,终究还是落在了秦云背上,轻轻拍了拍,问:“怎么了?”
秦云说:“我们回家好不好?”
季修远轻笑:“怎么还真成小朋友了?”
秦云摇头:“我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季修远后退半步挣开怀抱,直视秦云追问道,“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秦云还是摇头,眉眼低垂,抿着嘴不说话。
季修远拉他到僻静角落,一同坐在木椅上,路灯笼罩一方天地,身旁蔷薇开得正好,吐露娇嫩的粉。
季修远大大伸了个懒腰:“还是外面空气新鲜。”
秦云依旧埋着脑袋,长发从肩头滑落,遮住了半张脸。
季修远忍不住戳他一下。
秦云捂着脸看过来。
灯光落进他眼中,碎成点点荧光,脑中忽而闪过宴会厅上的一幕幕,季修远坏心眼地摘下一朵蔷薇,别在秦云耳侧,半真半假啧啧称道:“不愧是我们秦总,人比花娇,好一个俏小伙儿,多招姑娘喜欢。”
摸摸那朵蔷薇,秦云慢慢绽开笑,强势地搂过季修远腰肢,贴着他耳畔吹气:“招你喜欢吗?”
近在咫尺的气息吹起一股子燥热,迅速从耳根漫延,爬到脸上。他缩缩脖子,扭头看向蔷薇丛,扯开话题说:“其实你/妈/的心情也能理解,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个稳定的家庭,更别说以后生儿育女继承家业。”
他自顾自说完,久久没有等到身后人的回应。
清风拂过花丛,绿叶摇晃,季修远慢慢攥紧手指,回过头,双唇被突如其来的吻封住。
世界似乎一瞬间归于寂静,风不再吹拂,鸟不再啼叫,灵魂炸成多多烟花,散落成片。
季修远怔在原地,湿/热/的舌蓦然闯进口腔霸道地搅/弄,他骤然回神,用力推开秦云,呼吸急促,血液冲上鼓膜,头晕脑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抖着嗓子对秦云说:“你……”
秦云欺身压近,凑向他鼻尖又偏头错开,脸埋进季修远肩膀:“你还不明白么?”
“什么?”季修远心头一跳。
“我只有你啊……”
他声音很轻,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去,却又犹如一把铁锹,撬动了记忆的泥土,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隐约露出点轮廓。
这句话他一定听过,在被遗忘的岁月里。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秦云也这般无助过?
记忆探出个头便不肯再展露端倪,季修远抚上秦云脊背,犹豫半晌,开了口:“秦云,我……”
秦云突然抬起脑袋,冲他摇摇头,长睫垂落,遮挡了眼中的光。
心脏猛地一揪,季修远抓住他衣摆,嘴唇翕动,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可话语像失了方向的蚂蚁,绕在嘴边打转儿,始终无法出口。
说什么?
说他其实很介意秦云相亲?
可一直想逃离的不就是他么?
况且,秦云心里真的只有他么?
各种情感五味成杂,犹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乱糟糟纠结在一起,堵住思绪,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空气陷入凝滞,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一串手机铃声打破僵局,秦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接。
过了一会儿,那铃声又响起,反复几次,终于不响了,不远处却炸起秦子豪高亢的嗓音。
“哥!”他急吼吼跑来,“黑灯瞎火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及至跟前,他停下步子,突然“噗”地捂住肚子笑得打颤,边笑边指着秦云的脸说:“哥,你这什么造型?噗哈哈哈太搞笑了,装花姑娘啊?哈哈哈哈!”
原来别在他耳上的蔷薇竟忘了拿下来。
秦云取下蔷薇,揣进口袋,冷冷朝秦子豪投去一眼,语气结了冰:“什么事?”
秦子豪噤了声,收起笑,嗫喏说:“那啥,妈找你。”
“嗯。”
秦云站起身抚平西服褶皱,头也不回地走远。
清风吹过两圈儿,太阳明明已经落山,四周却似乎越来越热,心底起了一团火莫名烧得旺盛。
季修远啧了一声,理理领带,离开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