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哪个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季修远推开秦云的脑袋，挪走脖子，懒得理他。
秦云不依不饶追上来，脸贴脸，埋怨道：“他一直盯着你看，而且你还笑得那么开心！”末了，嘀咕一句，“对我都没这么笑过……”
偏过头，季修远用力在秦云脸上嗅了嗅，捏着鼻子夸张道：“掉醋缸里泡出一股子酸味儿了？有病吃药，没病滚去睡觉。”
秦云哼哼两声，转了话题：“老公，给我讲讲我们以前的事吧，说不定就记起来了呢，我想早点恢复记忆。”
“没什么好说的。”
“有的，”他不依不饶，“我都看见啦，家里的毛巾牙刷杯子全部成双成对，内裤也是，我就知道我们一定是最恩爱的！”
脑海情不自禁随着秦云的话语勾勒往昔，季修远想起那日，秦云挑选这些物件，眉眼弯弯，笑得那么好看，像获得新礼物的孩子，眼中盛满明晃晃的期望。
他说他们有了家，未来也要永远在一起，吃同一餐饭，睡同一张床，用同一对儿东西，待到生命尽头，再手牵手躺进同一口棺材。
可惜人心散了，不过都是死物罢了。
往事如潮，一发不可收，季修远轻轻吐气：“真想知道？”
“嗯！”秦云兴奋点头，“特别想！”
季修远开口：“十年前，刚读大学，大一的时候，我认识了你。”
“我知道了，”秦云插话，“一定是我追到了老公对不对！”
“嗯，”季修远注视着黑夜，语气平平，“两年前，你突然开始夜不归宿，高调出入声色场合。”
他停顿片刻，慢慢说完剩下的话：“秦云，我有时在想会不会失忆的人一直是我，是我错把你的无情当有意，八年黄粱梦，你其实一直没变。”
尾音终于有丝松动，卷着落寞的低惆，仿佛细密的针脚浅浅扎在心口。
秦云攀住季修远的臂膀，一点点收紧手指，忽然狠狠咬住他的脖子，齿尖嵌/进肉里，又慢慢松开伸出舌尖缓缓舔/舐，低声说：“老婆，是我混蛋，让你伤心让你难过，我恨我现在都忘了，你一难过我的心尖儿也跟着疼。”
“可我仍记得我爱你，特别特别爱你，我想对你好，想让你笑，满颗心都是你，所以能不能等我记起来……等我记起来，我们再……”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余音散在空中，任由黑暗吞没。
黑夜无声漫延，只余错杂的呼吸声交碰出两种不同的频率。
“秦云。”季修远蓦然唤了一声。
“嗯。”左边传来回应，腰上的手臂轻轻颤抖，却牢牢捆住他，宛若一条坚固的锁/链。
他虚虚握住那只手。
记忆的长河翻涌出朵朵浪花，年少的心动、八年的甜蜜、并肩同行的高山流水，陪伴了岁月，融进血/肉。
他们一道看过一场电影，他曾笑影中人物太矫情，换做他肯定断得果断，走得义无反顾。
可如今，他就站在分岔路，却不知向左还是向右。
“睡吧，”季修远阖上眼，翻身留给秦云一个背影，“夜还长。”
新成立的娱乐公司目前只挂了个名，宋倾连出演的电影是唯一的项目。
眼见秦云处理“齐远”愈发游刃有余，季修远抽身前往剧组，打着秦云的名号做起监制。
他翻阅剧本，电影讲述两位主角从少年走向成熟的故事。
不同于普通的青春题材，感情线作为调味剂，故事重点放在二人的成长改变上。从青春意气到成熟现实，仿若乘着晚风弹奏的吉他曲，携着淡淡哀伤，又不失悠扬，含泪微笑告别，奔赴各自的未来。
“剧本不错，”他夸赞道，“不愧是张编剧，功底还是这么强。”
王导接话：“是啊，说起来还得感谢秦总，脚本是秦总提供的，张令边看边说好，哈哈，能让他也叫好可真不容易。”
“秦云？”
大学时秦云的确写过剧本，社团的女孩儿们求了三天无果，最后跑到他这儿来央求，不得已贡献了老腰才请动。
手指摩挲纸张，季修远放慢速度重新一页页阅读剧本，几缕阳光透过枝丫落下，斑驳地捧了满手。
他问王导：“这个男配定的谁？”
王导神秘一笑，卖关子说：“不急，马上就能见着了。”
电影故事分三个时段，青涩的高中时期在h高校取景，片场周围熙熙攘攘挤满了围观的学生，季修远回笑道：“看来名气不小。”
似为了应证这句话，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循声望去，人群向两边拨开，簇拥着走来一个人。身材颀长，远远看不清面容，似乎正与围观群众说些什么，不一会儿人群自动让开一条小道。
愈走愈近，阳光明媚地勾勒那人样貌，高鼻星眸，面如刀刻，英俊硬朗。
季修远骤然站起身：“知意？”
那人也瞧见了他，加快几步径直走到跟前，握手扬笑说：“真巧，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修远这是再度出山了？”
“算是吧，”季修远淡淡回复，转了话题，“你呢，接了什么角色？”
说着看向王导，用眼神询问，后者给出肯定的答复。
方大影帝居然来做配？
他捏紧手中剧本，一流的导演与编剧，再加个方知意，秦云这是为电影动了多少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