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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三十二 祁连雪堵嶂峰重(1 / 2)

万崇沛剃尽腮边的髭须,又重新梳洗了一番,端详着铜鉴中自己的影像,竟觉颇为陌生。两道浓眉斜插入鬓角,双目璀璨若星,俊面如削,方正刚毅,寻常神色中隐现轩昂气宇。万崇沛不由自嘲笑道:“果然还是剃了清爽些!”

适才晚宴之上,万崇沛唯恐他人又拿他与竺箬取笑,故而匆匆用过饭,也不与竺箬言语,一个人逃回了自己房中。此时忆起起初自己紧攥的那只小手,仿佛香培玉琢,那莫名的触感犹存掌心,久久不去,他便又懊恼自己方才离开为何也不与她说说话。

他踱步到窗边,推开窗页便觉一阵山风拂来,凉爽沁面,苍穹上只有一弯细细的上弦月挂在梢头,夜色阴晦,寒气萧然。“我……还是去看看她吧!”万崇沛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强烈渴望,阖窗推门而出。

衔雯阁中已是席终人散,却只有朱彤一个人静坐在阑槛之上,怔怔的不知想着些什么。“师妹!”万崇沛怕惊扰了她,走进去方才小声的唤道。

“师……兄!”朱彤看见剃尽胡须的万崇沛,却是吃了一吓,慌忙起身坐起,忸怩着问道,“有什么事么?”脸上犹自带着未汐的红潮。

“哦!……师父和师母呢?”他生怕朱彤耻笑,不敢直接询问竺箬现在何处。

朱彤从那阑槛处走下,道:“箬姐姐带来了幻笙谷百年一开的冰之堇作寿礼,正是爹爹配的那雪灵紫毒尚欠的一味药。吃过饭,爹爹便拉着娘亲往碧落崖去了!”

万崇沛闻言眉弓顿弯,不快道:“他们又去拿那些犯人试药了?”

朱彤见他面色阴冷,自是会意,轻笑道:“关在碧落崖的那些人,要么原本是江湖上穷凶极恶之人,要么是来衔雯阁偷药寻仇之徒,师兄为这些人动气不觉得有些不值么?”

“便是再坏的人,只消一刀杀了便可!像师父这样挑断他们筋脉,用来试蛊试毒,确是有违道义!”万崇沛说话间不自觉的流露激愤神色。

朱彤闻言背身负手,往着阁内走去,忽而驻足道:“师兄却要知一句话,叫做物尽其用!”

万崇沛只觉脊背一寒,正待出言驳斥,却听得朱彤说道:“箬姐姐现在在锦绣居!”他不觉一愣,又见朱彤回眸嫣然一笑道:“师兄过来不是要找她的么?”

下得那石径,便见一三间竹舍依竹林而建,藤萝挂壁,**盈楣。舍前生长着无数妖冶花朵,郁郁花香弥漫,让人不饮自醉。此竹林名翡翠篁,此花圃名坠香池。万崇沛走到近处,一甩衣袖,飘曳而起,拣着紧簇花草中几处岩石落脚,转瞬便落在那锦绣居门前。从窗棂上瞥见忽悠烛影,闻得轻声啜泣,万崇沛心中顿觉郁悒,轻步走近,在那门扉上叩了几叩,道:“竺箬,是我!”

闻得房内簌簌声,转而房门被人打开,露出一张梨花沾雨的楚楚面容。竺箬见到万崇沛果真把腮下胡须剃了个干净,此时见他面容俊美,气度卓然,脸上顿时浮现淡淡的笑意,檀口轻启道:“你非得这样称呼我吗?”问罢便侧开身子想把他让进屋。

万崇沛右脚甫踏入,便又忙不迭的收回,支支吾吾道:“我还是不进去了,我们就这么说话吧!”

竺箬知他避讳男女之嫌,也不强求,转身走出轻掩上房门,怯怯的道:“那我们到千宿亭中去坐!”万崇沛应了一声,便与竺箬并肩走入那坠香池中,却生怕碰折了花枝,便小心翼翼的拣花间蔓草处走。

“娘亲走后,霜姨还是一直过来打扫,过了六年,这锦绣居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点没变!”竺箬笑着说道,不过眉目间依旧掩饰不住忧伤神色。

“嗯!”虽然二人自幼一起生长,但是万崇沛却从未有过今夜与竺箬独处这般的拘束感受,良久无话。

“娘亲那时却是偏心,只疼你,不疼我,经常动不动就打我骂我……”竺箬说到此,看向万崇沛,绛唇微皱,似是十分委屈。

万崇沛见她此时模样,倒是依稀有孩童时的影子,微微一笑道:“谁叫你那时就知欺负我,还暗中教唆师妹来作弄我!”

竺箬面色霎时因为羞涩变得红艳,低低道:“记得那时,你整天跟榆木疙瘩一样,只有和娘亲在一起时才会笑,天生一副任人欺负的样子!”

万崇沛黯然神伤,凄然道:“我一直都把干娘当作自己的娘亲。”音容笑语浮上脑际,霎时伤感萦怀。

竺箬见状也是悲难自已,强忍泪水岔开话道:“那时候娘亲每每逗你,说要把我嫁给你,你便急得大哭着连说不要,甚至威胁你若是不答应就把你扔下凌虹渡,你却还是死活不肯。”

二人虽仍面有戚戚焉,谈到此处还是禁不住相视而笑。万崇沛此时方才没有先前那般拘谨,仰望星空道:“我最终却还是答应了……在干娘弥留的时刻……那时年幼,不知道干娘是戏耍我,当时一心只想让干娘了却所有心事……”

多年不曾忘却的伤心事,清晰如在昨昼,二人复归沉默,静谧如水的夜中,只有二人足下牵动枝蔓的沙沙声。

走过那一片花海,竺箬忽而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反扣纤纤十指伸直手臂,轻声道:“七色曼陀罗,如此美丽的花朵,却偏偏只能生长在这一处!当年爹爹采了多少株回去移植,尽心呵护,却始终不得活!”

“当年干娘便是靠这曼陀罗香抑制体内毒素,干爹是想种栽些陪伴她吧!干娘,可是爱煞了这花的!”万崇沛蓦然低头问道,“干爹这些年可好么?”

竺箬闻言,双眸渐湿,叹道:“爹爹还好,只是每日都要坐到娘亲墓前良久,逢得月圆,更是通宵相守,比六年前仿佛老去了数十岁。”

万崇沛闻言欷歔难已,伴着竺箬在那千宿亭中坐下,静听晚风如诉,过了良久才对竺箬道:“今年是我母亲十年忌辰,我想在寒食前回庐州扫墓……”

“我也正要前往鄱阳湖,如此便可同路而往!”竺箬不禁喜道。

万崇沛闻言一怔,竺箬见他不答,低头凄婉道:“你不愿么?”

万崇沛慌忙回神道:“我如何不愿!”见到竺箬笑容复绽,心中喜道:“我原本便是打算问你愿不愿同往的!”此时非是月圆,玉魄清辉淡淡,但是这千宿亭自有一番动人风景……

数日后,碧落崖。

朱彤入那石牢中,便见陆月霜娥眉紧锁,一边翻阅手中典籍,一边摆弄案上药草,便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后,猛地大叫一声:“娘亲!”

陆月霜受惊匪浅,回首佯怒道:“你这死丫头,疯疯癫癫的吓死人了!”

朱彤一下扑倒在她怀中,撒娇道:“娘亲,你都有好几日没有回来了,彤儿想你嘛!”忽而支起身躯,看了看陆月霜手中药典,噘嘴问道:“咦!娘亲还没有配出那雪灵紫的解药么?”

陆月霜闻言,双眉紧蹙,冷哼道:“那个死鬼,不知道在这毒里用了什么怪东西,我都医死三个了,还是没有找到破解之法!”

朱彤不觉好奇道:“这毒果真这么厉害!”

“岂止厉害,无色无味无嗅,入水即溶,中毒之人还不能自行运功驱毒!”陆月霜颇为懊恼道。

朱彤闻言咯咯笑起来,拉住陆月霜道:“以前爹爹配的毒,不消一个时辰,便都被娘亲解开,如今也该让爹爹胜一回了!”

“从小到大就知道帮你爹说话,一点都不心疼娘!”陆月霜拭去额上汗滴,拉着朱彤到一旁坐下。

“哪啊!都是爹爹老被欺负,可怜嘛!”朱彤努着小嘴道,“爹爹做寿冷冷清清,左右只有六个人,连一桌都坐不满!哪像人家岁寒庄骆庄主,好大的场面,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死丫头!你爹四十大寿,你还敢说不回来!”陆月霜薄嗔道,“当年你爹爹在江湖上独来独往,朋友没一个,仇家一大帮!便是我们发请帖出去,也没人敢来。纵是当年娘亲给衡山派莫大的恩惠,逢这大事,也不过打发人把寿礼送到山脚,送礼人连招呼都没打就吓得跑了!”

朱彤不依道:“呆在这山上好无趣啊!明日我便要下山去耍!”

“回来没几日就要走,也不多陪娘几日,”陆月霜捏住朱彤脸颊道,“便是要下山,前日你大师兄和箬儿走时,你怎么不一同前去?”

“我才没那么不识趣呢!他们小俩口卿卿我我,长长短短,我跟着去岂不大煞风景?”朱彤嘻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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