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日,西边的林子里的枯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脚踩上面，簌簌声不断。『雅*文*言*情*首*发』静谧里有风穿梭而过，将枯枝摇晃得厉害,如同呜咽之泣。
苏尘儿低垂着眸，步伐有些匆忙，那张精致的脸上却似结了一层淡淡的霜雾，映衬着背后一整片冬日寒风,显得愈发清寂。
约莫走出百米,天逸提及的那个壁洞便草木遮掩下显露出些许轮廓。苏尘儿脚步一顿，已拨开枯草,迈入了石洞。
石洞外窄里宽,洞里似带着海风的腥咸湿润。苏尘儿的脚步声落地上，很快洞穴里回荡出声响。
行走不过一会，苏尘儿拐过一个弯，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
而映入眼帘的，正是华以沫望过来的沉默视线。
苏尘儿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坐石桌旁的华以沫，一触即收，目光很快扫过整个石室。随即眼底神色微微一凝。
“不用找了。”华以沫的声音响起，平静似水，“她不。”
苏尘儿的目光终于再次回到了华以沫的身上，忍耐下心底的不安，出声问道。
“兰儿呢？”
华以沫从石椅上缓缓直起身来，望着不远处的苏尘儿，缓缓道：“走了。”
苏尘儿垂身侧的手听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猛地攥了紧，脸上线条也有些冷凝起来：“什么意思？”
华以沫无谓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看不明意味的笑容，垂下的眸中神色有些复杂：“天逸果然还是告诉了。他是不是说，这里为兰儿医治？”说着，华以沫摇了摇头，“让他寻草药的确是没有错。不过也想到了尘儿必定有法子让天逸透露这里的位置。只是就算是他也不知晓到底要做什么。”她的话语一顿，抬眼定定地望向苏尘儿，“已经让兰儿离开了噬血楼。”
苏尘儿闻言，眸中神采被扯得一阵晃荡，连呼吸都乱了几分。向来平静的语气也有些冷下来：“华以沫，可知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华以沫闻言，静默了片刻，望向苏尘儿的目光有些深：“如何不知？可是也想过如果将她留下的后果是什么。”顿了顿，华以沫的语气稍稍放软了些，“尘儿，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将她的情况如实告诉她了，这是她自己想要走的路，她不愿将这份伤痛带入之后的漫长余生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苏尘儿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唇一眨不眨地望着华以沫，眼底似起了寒雾，染得眉眼都快结出霜花。
华以沫却只是叹了口气，往苏尘儿方向走了一步：“尘儿，知道为这一切而觉得愧疚不安。但就算如此，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选择并无可厚非，甚至对于彼此都是最好的。”
“呵，最好么？”苏尘儿垂眸，低低自语了句，语气有些淡淡嘲讽，“不过都是为了成全一个罢了。『雅*文*言*情*首*发』不管是还是兰儿，都不过是因为而已。”苏尘儿的眼睛缓缓阖了起来，睫毛有些轻颤，“她一个千里迢迢赶来，也不知历经了什么磨难，所为不过是通知阮家堡要来寻麻烦，怕受了委屈。如今找到了，却又要她一个独自吞咽所遗留的给她的苦果。这算什么无可厚非……又哪里值得？”
微弱光线里，苏尘儿纤弱的肩有些耷拉下来，柔婉如风中摇晃的花苞。
“尘儿……”
华以沫见苏尘儿这般模样，心底一疼，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将拥入怀里。只是脚方落地，苏尘儿已忽然睁开了眼，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过来。”苏尘儿的声音有些疲累，她抬头望向华以沫，漆黑的瞳孔幽邃凄寒，“即便是为了好，也万万不该如此。不信猜不到若是将真相告知兰儿后，失去了希望的她会选择离开。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让她不再拖累于，是不是？”说到这，苏尘儿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一字一句道，“只是华以沫，如何忍心这样对待为一心着想的兰儿？又是否想过，这样的好，是不是想去接受？”
这一次，华以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偏开了视线。
苏尘儿抿紧的唇有些苍白，她的目光却愈发复杂，近乎叹息般地启唇道：“让一个静一静。”
言罢，苏尘儿转过身子，快步低着头往外走去。华以沫的目光里，消失了石洞中。
天渐渐黑了下来。
夜幕笼罩里，一个身形纤瘦的影脚步趔趄地行走路上。寒风将那身新换上的崭新淡蓝绣花衣衫吹得鼓起，一侧贴身上，勾勒出衣衫主枯瘦的线条，如同寒风里摇摇欲坠。而影的一头青丝也被吹得遮了大半张脸，几乎有些看不分明。
此处已是噬血楼外。
兰儿的神思有些恍惚，只知一路疾行。冰凉的手脚没有一丝温度。她的脑海里似乎还浮现着之前华以沫石洞里对她说的话。
“若希望，大可以费些周章为治好身体里的毒。被挑断的手经脚经，也能让它恢复。只是此之前，并不愿做无用之事，须得让知道，这一身残破容貌，以及被废去的武功，纵是华佗世，也无力回天。也无法再回到中毒前的生活。必须准备接受世愚昧的看待，会被嫌恶，会被孤立，也会被唾弃。这一切，可能承担？若不能，救了也是白救。愿意为尘儿牺牲至此，很是感激，但仍是想要说一句，该清楚所选的路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今日告知这一切，必定会伤了尘儿的心。但是有权利对自己选择。救还是不救，要自己决定。”
果然……再也无法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吗？
这一路跋涉而来，不让自己途中死去，只存了见到小姐的心思。然而等真的到了噬血楼，历经了那些陌生恶毒的话语与鄙夷的眼神，她才恍恍然然里明白，自己的生命已艰辛到如何程度。这样的她，又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必要？又如何有那样的勇气，去面对所有的恶意。
兰儿的唇角浮现一抹苦笑，整张脸都这个笑容里有些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