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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 132 章(1 / 2)

街道上没有旁人,一片清冷,金妈妈四处张望,也找不到任何能够帮助她的人,想到在苏老太太内室隔间里的李清芬还在急着等她回去,金妈妈便更觉悲催,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拍着地面,呼天抢地起来:“我们家苦命的姑娘哟!时时刻刻被舅太太算计着,没得半分安生,今日却是被逼到死角了,这才派我去向苏太傅的孙女报信儿!现儿却因为姑娘交给我的这簪子被当做蟊贼给拿下了,我可怜苦命的姑娘哟!”

那军士一愣,没想到这婆子竟然出了这一招,就这般撒泼起来,听着她哭得伤心,又一口咬定是去给苏太傅的孙女送信,又怕自己抓错了人,到时候得罪了苏太傅府和鸿胪寺卿府,一时间竟然踌躇起来。

金妈妈偷眼看着事情似乎有点转机,不敢收了眼泪,哭哭啼啼的说:“这位官爷,我真是鸿胪寺卿府上的,现在去苏太傅府又极要紧的事情,若是官爷一定认为我是贼,可以押着我去苏太傅府,我先把信儿捎到,再跟你们回京兆府大牢里去如何?”

马上那几位军士也翻身下马,走了过来,犹豫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金妈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不如就按照这婆子说的,先压了她去苏太傅府看看?”

说话间,就听马蹄“得得”,一匹马奔了过来,停在他们身边:“你们是五城兵马司的罢?在这里做甚?”

那几个军士一看马上这人,赶紧抱拳施礼:“苏爷,这婆子犯夜,却递了一支簪子想买通我们兄弟几人,我们觉得她该和金玉坊失窃案脱不了关系,正准备带她回京兆府,谁知她口口声声说是要去苏太傅府报信儿……”说到这里,几个人连忙住口,这位小爷,不正是苏太傅府的?自己这么一说,仿佛在说苏太傅府是窝藏犯一般,只得讪讪的停住话头,偷眼看着马上这青年男子。

金妈妈虽在撒泼,可却是留神着四周动静,听着来了人心里便有点希冀,又听马上这人话音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抬起头一看,心中大喜,这不是苏太傅府上的四少爷苏润璋吗?也顾不着自己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赶紧爬了起来给苏润璋磕头:“苏四少爷,我是杭州李同知府三姑娘的妈妈……”

苏润璋本是夜里和梁伯韬出去追查北狄人的事情,跑到这里却看见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围着一个婆子举棋不定,而那婆子则在撒泼打滚,一副不要脸面豁出去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喜,等及跑到前面,那婆子竟然识得他,自称是杭州李同知府三姑娘的妈妈——三姑娘?那不就是李清芬吗?苏润璋眼前闪过那纤弱高挑的身影,微带愁苦的模样,不禁心头一动,翻身下马,关切的问金妈妈:“你家小姐是否姓李名清芬?”

金妈妈连连磕头:“天可怜见的,遇到了四少爷!合着我家姑娘命里该有福星的!”说完抬起头看着苏润璋,也不顾自己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求四少爷救救我家姑娘!”

苏润璋朝旁边那人一伸手:“簪子拿过来。”

那军士哪敢说半个不字?赶紧把七宝玲珑簪递了过去,苏润璋接过来一看,认得这支簪子正是白天李清芬来苏府戴的,对金妈妈的身份便信了一大半,他关切的把金妈妈扶了起来,和颜悦色道:“妈妈莫着急,三姑娘遇到了什么麻烦?”

金妈妈见苏润璋问得温存,心里积了很久的伤心事又被勾了起来,抽抽搭搭的把今晚的事情向苏润璋讲述了一遍,周围几个军士听得张口结舌,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舅母和表哥,苏润璋则是听得捏紧了拳头,咯咯作响。

“你们几个继续去查夜罢,这位妈妈确是鸿胪寺卿府上的。”苏润璋尽量把声音放缓和些:“刚刚听到的,不许到处乱说,若是毁了李姑娘的闺誉,小心我刀剑无情!”说罢拿出一柄长剑,寒光一闪,冷气扑面,那几位军士哪敢造次,只能陪着笑脸道:“苏爷,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方才什么都未听得。”

苏润璋点点头道:“你们几个还算机灵,把名字报与我,改天我和兵马司指挥说说,教他好好提拔下你们!”

那几个军士没曾想今晚竟然突然得了个进身的梯子,如何不欢喜?争着把名字报了给苏润璋,然后骑着马继续往前巡夜。

苏润璋看了看身边哭得凄苦的金妈妈,柔声说:“妈妈莫要着急,我现在就回苏府和润璃妹妹报信,妈妈就不用去了,明日一早我陪润璃妹妹来孙府接人,你们只管打点好箱笼等着便是了。”

金妈妈得了这个准信,喜不自胜,趴在地上磕了个头,爬起来道:“那我先去乱葬岗那边的火化场找玉蝉,同她一道回孙府去。”

苏润璋点点头道:“我送妈妈过去,免得又遇着那巡夜的人。”

金妈妈自是感激涕零,跟在苏润璋的马旁,一直走到城北外边的乱葬岗,还未到那里,就见火光夹杂着黑烟飘在深寂的夜空,看上去叫人心里凄凉。走得近了,便见玉蝉跪在那一堆火光之前,手里拿着一炷香,默默迎风流泪。

“玉蝉。”金妈妈也从旁边的龛笼里拿了一炷香跪在那焚烧的火堆前面:“玉坠丫头,你该放心的去了,所有的事情姑娘知道了,她会把你带回杭州,好好安葬的。”

苏润璋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那火势一点点的小了下来,心里就像堵着一团东西,憋得不能呼吸一般,想到那深闺里的李姑娘,竟然生活得如此艰难,不由长叹一声。什么时候自己对她有了这样深刻的印象?许是在杭州,听五弟说起她家内宅纷争,她还只有十一岁的时候就要学着打理内务,帮自己的娘亲去争宠,当时自己就可能上心了吧,总觉得像花朵一般的年纪,怎么要承受那么多不堪。

在京城第一次见倒她是在五弟的陶然居,那一天,她根本没有抬头看过自己,她的眼神就落在那张雪白的松花笺上,那上边是许仁知写的一首诗,她拿着舍不得放手一般,连自己走了都没有注意到。

而今日白天,当她被明珠郡主推下水,许仁知毫不迟疑跳下去救她那一刻,自己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们在池塘里扑腾,心里就已经明白,她和自己根本没有缘分——其实他和她从来也不会有缘分,母亲肯定不会把她当做儿媳的人选。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一点点不甘心,解下自己的衣裳披在她身上,她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痴痴的看着池塘里挣扎的许仁知,那眼神关切而焦急,看得他在一旁都妒忌起来,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方才听到金妈妈说的事情,他恨不能冲进鸿胪寺卿府,一刀把那二少爷结果了,可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

用力的握住手里的七宝玲珑簪,苏润璋的思绪乱得像个麻团一般,怎么样都找不出个头绪来,看着那边的火光渐渐熄灭,火光前的人站了起来,他蓦然一惊,有一种心事被人窥破的尴尬,翻身上马飞一般的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二日清晨,流霜未去,薄雾如烟,屋檐下面的铃铛被风吹得团团乱转,发出悦耳的叮咚之声。含芳小筑院门大开,润璃带着丫鬟们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昨天半夜,苏润璘带着堂兄苏润璋来报信,说了李清芬在孙府的遭遇,她便着急了,恨不能立刻就去孙府把李清芬接过来,但被苏润璋制止了:“今晚刚刚经过这样的事情,想来那孙府的大夫人还暂时不敢动她。那金妈妈也说了,今晚李姑娘是在孙老太太内室的隔间歇息,想来也无大碍,明日清早,禀报了三叔母,若是有她出面去孙府会更好些,毕竟我们都是小辈,师出无名。”

苏润璘听着也连连点头,润璃没得法子,只能重新睡下,可这晚无论如何也是睡不安稳了,迷迷糊糊合上眼睛,就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哭泣:“苏姑娘,你发发慈悲把我们家姑娘接到苏府去罢,若不这样,我恐怕她都熬不到回杭州的日子……”那哭声悲悲切切的,如诉如泣,让润璃心里一惊,整个人都惊悚起来,难道是玉坠的冤魂来托付她了?

前世自己不信鬼神,但经过这次穿越,她倒也有了几分相信。此时就觉得有人伏在她的床边,她想推开,却没有半分力气,连眼皮儿都抬不起来。仿佛能感觉到那黑影慢慢的磕了个头,呜呜咽咽的说:“我们家姑娘若是没有苏姑娘的照拂,恐怕是难有好日子过的,苏姑娘一定要答应我。”

润璃挣扎着点点头,想说话,可喉咙很是干涩,竟是半个字儿都说不出口,好不容易匀了匀气,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不消你叮嘱我也会照拂你家姑娘的,玉坠你就安心的去吧,那个孙家二少爷,我自是不会让他如此逍遥的,我向你保证,必会让他得到报应!”

那床前的黑影听了润璃的话,方才站起身来,朝润璃行了个大礼,然后袅袅的走出了门去,再也看不到她的踪影:“玉坠!玉坠!”润璃一急,高声的喊了起来,歇在外面小榻上的绒黄听着里边润璃喊着“玉坠”,心里一惊,知道姑娘做恶梦了,赶紧去旁边喊嫣红打了水过来,自己点亮了明当瓦灯走了进去。

轻轻挽起那二十四幅的湘妃帐,掌着灯看了下,润璃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光洁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这时嫣红端着水进来了,凑过来一看,不由“嗳哟”了一声:“瞧这一头汗!姑娘是做恶梦了?”

绒黄低声说:“听着姑娘在里边喊玉坠,那声音可大呢!”

听着这话,嫣红默默的低头,把盆儿放在一侧,拿起手帕子,细心的揩去润璃额头的汗珠,擦完直起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玉坠……死得可真冤。”

“谁说不是呢。”绒黄也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和嫣红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看着明当瓦灯里摇曳的烛火,默默无言,一直坐到天明。

一早起来,润璃便带着丫鬟们去了牡丹苑,苏三老爷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去,见到女儿分花拂柳的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不由一笑:“璃儿也不多睡一会?”

润璃见苏三老爷穿着一身绯色的公服,胸前的补子是两寸直径的散答花无枝叶补子,金银花束带,知道他要上朝,走过去福身了下:“父亲自去上朝罢,今日女儿被园子里的鸟雀惊起,再也无法入眠,故来陪母亲说说话。”

苏三老爷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会心的点点头:“你母亲刚刚起身,你陪着她去说会子话就去庆瑞堂给祖母请安罢。”

润璃一边笑着说:“知道呢,父亲。”一边走进了内室。

秋盏正在帮苏三太太梳头发,那一把黑油油的发丝握在手中竟如丝绸般光滑,在明当瓦灯的映衬下,闪闪发光。苏三太太已经听到外边父女俩的说话声,见着润璃进来,笑着朝她招手道:“璃儿,过来娘这边。”

润璃轻轻走了过去,抱住苏三太太的手,把脸贴在她的臂膀上,眼睛望着苏三太太,看着她和善的脸孔,依恋的嗅着她发间的香味,不由得想到了李清芬,孤苦伶仃,如浮萍一般飘摇在这人世间,泪珠子顷刻间就从眼里滚了出来。

苏三太太见到润璃的眼泪珠子,立时慌了神,赶紧拿出手帕子给她拭泪:“璃儿,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求你救救清芬罢!”润璃把脸搁在苏三太太的臂弯里,泪流如河。

“清芬?”苏三太太疑惑的问。

“是,清芬现在情况很不好。”润璃哽咽着把昨日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抱住苏三太太的臂膀摇晃着:“母亲,你难道不怜惜清芬?接她来我们苏府住到回杭州罢!”

苏三太太听了也是长吁短叹,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这才像下定决心般说:“清芬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就去试试罢,就说你一个人在含芳小筑住着孤单,想接清芬过府来陪你住一段时间。”

“母亲,我知道你是世上最好的母亲。”润璃止住了眼泪,笑着站了起来:“我先去庆瑞堂侍奉祖母起床,顺便帮母亲和我报备下——母亲,这事情要不要告诉祖母?”

苏三太太想了下,点点头道:“清芬那丫头过我们这边,老太太定然知道,当然得告诉她。依着老太太那性子,听了这事儿,绝不会反对的,你只管放心的去回过老太太便是了。”

街道上没有旁人,一片清冷,金妈妈四处张望,也找不到任何能够帮助她的人,想到在苏老太太内室隔间里的李清芬还在急着等她回去,金妈妈便更觉悲催,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拍着地面,呼天抢地起来:“我们家苦命的姑娘哟!时时刻刻被舅太太算计着,没得半分安生,今日却是被逼到死角了,这才派我去向苏太傅的孙女报信儿!现儿却因为姑娘交给我的这簪子被当做蟊贼给拿下了,我可怜苦命的姑娘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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