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春死了，死在二十几年前的一个冬天。
季如春死的时候季晓芸二十岁。
那个时候季晓芸还不叫季晓芸，她叫董芸。她的父亲叫董成功，以前是一个在街边给人修鞋修自行车的手艺人。
季晓芸知道自己并不是董成功的亲生女儿，事实也证明董成功从来也没拿她当过女儿。
在娶季如春之前董成功是一个鳏夫，老婆被车撞死了留给他一个三岁的儿子。
老婆死后董成功得到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赔偿金，他盘下了一家店做日杂百货卖买，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日子一过好董成功就想着要再婚，可是那些没结婚的小姑娘又嫌弃他有一个儿子，不愿意一嫁过来就当后妈。
但董成功呢又不愿意娶个二婚带个孩子的。
他想最好能找个离了婚没孩子的。
媒人就给他介绍了季如春。
那个时候的季如春也改名字了。
叫丁夏。
季如春跟董成功讲她刚结婚老公就病死了。
董成功对此十分满意，死老公的总比离婚的好，这样还不用跟对方有牵扯。
于是两个人就把婚结了。
结婚的当天晚上季如春又告诉他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快四个月了。
董成功气的不行，但想着酒席钱也出了，加上季如春长的实在是太好看了，他就把这口恶气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半年后，季晓芸出生。
季晓芸虽然长的不像季如春，但也是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儿。
董成功心想，得，就当给自己儿子生了一个媳妇。
于是他对外宣称季晓芸是自己捡的。
他这么说，大家也都信。
因为董成功娶了季如春之后害怕季如春的肚子突然大起来引起周围的邻居笑话，觉得自己精挑细选选了一个带着籽的二手货，于是在季如春怀孕期间他一直没让她出门。
那个时候的季如春自然也不愿意出门。
在季晓芸五岁之前，董成功对她还是不错的。
后来季如春跟董成功两个人的女儿出生后，董成功就开始看季晓芸百般不顺眼了。
他觉得季晓芸就是一个赔钱货，日常花销不算以后还要供她上学，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而这个家现在三个孩子就靠他一个人开个小店维持。
董成功越心疼钱也就越看季晓芸不顺眼，开始是骂她几句，后来就开始动手打了。
那个时候的季如春又有了一个孩子，心思根本就不在季晓芸身上，董成功打她几巴掌她也当没看见。
谁家孩子不是打大的，她总是这么想。
季晓芸挨打后一开始也会跟季如春讲，看到季如春并不会为自己多讲几句话后，她也就不跟任何人讲了。
她想她只是一个捡来的孩子，谁会在乎她挨打呢。
幸好，大她四岁的哥哥董华对她还不错。
她被罚不许吃饭的时候，他会偷偷塞一个馒头给她。
在后来，季晓芸初中毕业，董成功就让她在店里打工。
那个时候季如春的身体非常不好了。
晚上经常咳。
但董成功并没有带她去医院，而是随便给她拿点药对付。
季晓芸对季如春还是有感情的，虽然她以为季如春只是自己的养母。
她偷偷从店里拿了一些钱想带季如春去医院，但被董成功发现了。
那次他把她打的很狠，腿都差点打断了，要不是季如春从病床上爬起来拦着，季晓芸有可能会落下残疾。
事后，季如春给了季晓芸一些钱，让她离开这里。
“妈这病怕是好不了，我要是死了，你在这个家的日子恐怕是更难过。”
“我能去哪里？”季晓芸看着病床上的母亲，“要不你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去找他们。”
季如春摇头苦笑，“芸儿，你知道董成功为什么要打你吗，因为你是我跟别人生的孩子。”
“什么？”这个信息让季晓芸很是震惊，面前的这个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季晓芸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些年她在这个家别的没看到，看的最多的就是季如春对后来生的那个妹妹百般的宠爱，她常想如果季如春是自己的母亲，她肯定也会这样宠爱着她。
但事实是她就是季如春的亲生女儿，而季如春却只会在她被董成功打的时候偷偷地抹眼泪，或是在她挨打以后小声地叮嘱她不要淘气。
季晓芸的世界崩塌了。
她收下了那笔钱最后问了季如春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