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个臭不要脸的，让你喊你还真的喊。你个鳖孙倒是挺聪明，你这一声爷爷喊出来了，那我身为你的爷爷，岂不是得继续养你？那要是照这样说，你以后长大了，我岂不是还要砸锅卖铁给你娶媳妇？”
“爷爷。”
“你个龟孙！你是不是听懂我说什么了？然后欺负我这个老头子心地善良，想要贪图我那点棺材板？”
“爷爷。”
“停停停！打住打住，你还喊上瘾了是吗？我有说我是你爷爷吗？屁大一点的孩子，人怎么学的如此鬼灵？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喊出来了，我可不见得要认你这个孙子。再说了，你真以为跟着我这个老家伙，能有什么大出息？”
“爷爷！”
这一次，老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老人不说话，就坐在一颗倒下的枯树上，小孩子就在站在他的面前，也不嫌累，就睁着那双仿佛秋玉一般的大眼睛，满脸喜悦的看着他。
“嗯。”
老人伸出一只手，放在小孩子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一个时辰后，老子牵着小孩子的手，在山上渐行渐远。
“唉……我又心软了。真的是，我自己的棺材本都没有捞到呢，现在又添了一个棺材本。想来也简单，以后要是碰上什么出不来的墓，咱爷俩就一起在里面躺着得了。”
原来，这个老人在山下给这个孩子找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家庭条件并不算太好，但好在一家人温馨和睦，那户人家的主人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为人心地善良。
更重要的是，那一户人家，有爷爷有奶奶、有父亲有母亲……
“不行不行，爷孙两人躺在一个墓里成何体统？这样看的话，还是我睡棺材里面，你睡外面，反正你年纪小，身体好，不讲究这些。”
“哎哎哎……刚才我是不是说你鳖孙了？我这是不是在我骂我自己？你要是小王八蛋，我岂不是就是大王八蛋了？”
就这样，一个神神叨叨的老疯子牵着一个憨憨木讷的小傻子渐行渐远……
再后来，小傻子长大了。
再老实木讷的人遇上了这样一个神神叨叨、疯疯癫癫又花言巧语的老疯子，都会变得能说会道起来。
跟了老疯子坑蒙拐骗这么多年，少年学了不少的奇门异术，不管有用还是没用，反正学了不少的东西。
有墓的时候就盗墓，卖卖古玩，不定时挣些钱，然后两个人分钱挥霍。
没有墓盗，那两人只好上街坑蒙拐骗，一唱一和，别说那些没读过书的山野之人，就连一些古武者都被骗得蒙头转向。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骗人也是差不多的道理，两人顶多骗点吃饭的钱，要是遇到了真的贫苦人家，说不定还会反过来给人一些钱财。
当然，遇到了“大客户”，那这一老一少也不会心慈手软。
毕竟江湖上有句行话，叫，劫富济贫嘛。
“老家伙，你又在想啥呢？刚才骗得钱，我可是按照你说的散了一般给当地人，散都散过了，你不会后悔了吧？”
“不是啊，小狄。”老人毫无礼俗的挠着屁股，入猴子一般蹲在一棵树上，有些忧愁道:“我们卸岭力士虽然是比不上那些大门大派，但好歹也是一个门派，总不能断了香火吧？这要是让我在地下的师父知道了，晚上会不会托梦骂我啊？”
陈狄，这是老人花钱给少年买的名字。
因为老人没什么文化，关于盗墓的古文倒是认识一些，可让他起名字，那也是真的起不出来。
更何况，他自己都没有名字。
“什么我们？”少年嫌弃的撇撇嘴，道:“老家伙，那是你的门派。”
“那可不行，我可是将你养这么大了，你必须得加入我的门派才行。”
“八岁之前都是你养的我，可是八岁之后，都是我上山打的兔子与野猪吧？”
“这……反正我不管，你个兔崽子就得加入我的门派。”
“老家伙，加入你门派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可别想捆我一辈子。我就加入你门派二十年，等时间到了，你就自己寻找其他传人吧。”
“哈哈哈……我卸岭力士家大业大，到时候就怕你不愿意走了。”
少年撇撇嘴。
还家大业大？连家都没有！
平日里自己两人都是在墓地里睡的，盖的被子都是死人的被子。
“这样看来，倒也不错，一脉单传，还省的人多了，勾心斗角的去抢这个门主之位。”
“呸！这个门主还需要抢？”
少年过了一会，忽然抬头问道:“老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的名字不好听。”
“说说看。”
“山老鬼。”老人嘿嘿一笑，用刚才挠过屁股的手挠挠后脑勺，道:“都说了不好听，没你陈狄这个名字好。”
山老鬼？这是什么名字？
少年皱了眉头，不解道:“既然你感觉不好听，为什么不给自己花钱买个名字？”
老人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傻笑道:“我感觉可好听了。”
少年不懂。
于是老人轻轻说了一句，“因为我的师父也叫山老鬼。”
原来，老人也是一个孤儿，他的师父捡了他，就将自己的名字也给了他。
而这个老人又捡了他。
老人想给他起个好名字，希望他以后能好点。
但最后，少年还是改了名，无论去了哪里，哪怕是他最喜欢的学校，他依然昂着头，一脸骄傲道:“我叫山老鬼。”
而山老鬼这个名字，也慢慢成了卸岭力士这一门派独一无二的标志。
到后来。
山老鬼，是一个人？是一个名字？还是一个代号？或者是一个门派的代称？
又或者，是些别的什么……
不得而知。
但总归，世上有些道理没有道理，有些故事满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