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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极热(3)(2 / 2)

“还有?”莫傅司英挺的眉毛纠在了一块儿。

温禧表情严肃,“吃糕,高高兴兴;吃糖,甜甜蜜蜜。”

原来是为了讨彩头,莫傅司只得咬牙吃下。

按照蔺川的习俗,大年初一这天早上是要吃汤圆的。温禧从冰箱里拿出速冻汤圆,倒入锅里,调好火力,盖上了锅盖。

莫傅司从背后抱着她,轻声在她耳畔说了句“新年快乐。”

温禧回头朝他一笑,“新年快乐。”

锅里开始发出水沸腾的声音,温禧揭开锅盖,在白茫茫的水雾里探头看了看汤圆的情况,熄了火。

“你吃豆沙馅的还是芝麻馅的?”

莫傅司再次在心底叹气,他实在不喜粘食,但为了不辜负温禧的心意,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各来一个吧。”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搁着一个紫砂花盆,里面种着名贵的素心蜡梅,褐色的虬枝上还贴着着红色的福字,是莫傅司的母亲送来的。

咬破汤圆的外皮,滚烫清甜的豆沙流淌出来,味道居然比想象中的要好。莫傅司正用调羹慢条斯理地喝着甜汤,却听见温禧开了口,“傅司,待会儿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好。去哪里?”

“白云庵。”

尼姑庙?莫傅司狐疑地看她一眼,但并没有多问,这样好说话的他要是被旁人看见,大概会惊得连眼睛珠子都掉下来。

下了楼,恰巧遇见余枕霞带着儿子阿宝,互相道了恭喜,温禧弯腰递过去一个红包。阿宝抬头看看母亲,得到首肯后才朝二人说道,“谢谢阿姨和叔叔。”

“枕霞姐,小狼好吗?”温禧轻声问道。

“头两天有些不适应,不过这几天合群的多了。”余枕霞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那就拜托您了。”温禧郑重其事地朝她鞠了个躬。

坐进卡宴里,莫傅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盘亘在心头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把它送走?真的只是因为怕它打搅我的休息吗?”

温禧沉默不语,许久,她才捂住脸,低低地说道,“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生命里重要的东西离开。要么选择先放手,要么选择跟随。”

莫傅司握住方向盘的手一下子捏紧。

温禧已经抬起了头,她双目失焦,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两个真正相爱的人,若是其中一个先走了,留下的那个其实更惨。人死了,两眼一闭,什么都感知不到了,没有痛,也没有泪,而活着的那个却要长长久久地疼下去,光是想一想,我就觉得很恐怖。”

莫傅司只觉得胸膛振颤,双耳里也血潮似的嗡嗡作响。半晌,他才哑着嗓子说道,“你这是红嘴白牙地咒我呢,大年初一的。”

温禧剧烈地一颤,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攥着他大衣的衣襟,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呸,呸,我混说的,我是瞎说的……”她又惊又怕,仿佛提了个死字,莫傅司便会像海上的泡沫一样消失不见,眼泪珠子像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滴滴答答地四下滚落。

莫傅司觉得心脏都被这泪水打得疼起来,他捧起她的脸,定定地看着温禧红通通的眼睛,然后慢慢俯身去吻她眼皮上的泪水,泪水咸而涩,比他吃的最苦的中药还要苦。

“我不会死的,不是有一句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莫傅司居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温禧仰头看着他,她的身体还畏冷似地颤抖着,细白的手指仍旧攥着他的衣襟。

莫傅司无奈地勾起唇角,“你这样,我们怎么去尼姑庙?”

温禧的手指这才沿着大衣门襟缓缓滑下,改为揪住右侧的下摆,固执地不肯撒手。

莫傅司拍拍她的头,发动了卡宴。

车上的gprs导航屏幕上小红点一直跳跃到白云庵门口,才静止不动了。

香客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已经临近中午。有穿着缁衣的比丘尼在庭院里缓缓走过,神态安详,见到二人,微笑合掌问讯。

温禧也学着合掌还礼,莫傅司不觉又蹙起眉头,他个性骄傲,从来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观音阁大殿中央供奉着里巨大的观世音金身塑像,头戴天冠,胸佩缨络,脚踏白莲,手执法器,面若秋月,收颌垂目看着芸芸众生。

莫傅司只是仰头看着观音像上镶嵌的星光红宝石和海蓝宝,暗暗估量成色。

温禧却已经虔诚地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不知道在祈祷什么。观音像两旁杏子红的绣花帘幕下端系着铜铃,在微风的拂动下发出轻响。

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之后,温禧起身唤莫傅司,“我拜好了。”

莫傅司望她一眼,“你到这儿来,就为了磕三个头?”

“这里的菩萨很灵的。”温禧知道莫傅司不信这个,怕他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赶紧扯着他的胳膊出了大殿。

才出了大殿,莫傅司手机就响起来。

他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老七,好久不见。”

“格尔曼?”莫傅司眼神如针扎一般收缩。

格尔曼似乎苦笑了一声,“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他这个精神失常的四哥居然恢复了正常,莫傅司神经下意识地绷紧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正常,只是装疯而已。为了逃离那个窒息的费奥多罗夫庄园,我把自己变成了疯子。”格尔曼语速缓慢,说出来的消息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莫傅司心头炸开。

“你找我有什么事?”莫傅司语气冷峭,“知道马克西姆死了,费奥多罗夫家族就剩下我和你两个儿子了,想来分一杯羹?我劝你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莫洛斯,你误会我了。我对那个肮脏的家庭没有任何感情。”

莫傅司讥诮地挑了挑眉,“噢,原来是这样,那你这只浑身雪白的鸟儿找我干什么?”

“你的病我知道了。”格尔曼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莫傅司从嗓子眼里发出的桀桀怪笑,“原来是来看我的笑话的,看来你还记得当年是我折断了你的手腕,让你不能拉大提琴的。”

格尔曼叹了口气,“莫洛斯,当年的事也算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已经一点恨都没有了。说起来也是因果循环,马克西姆害死老六的病毒体还是从我的导师的实验室里偷走的,你放心,那不是朊毒体,只是外面包裹着一层类朊蛋白而已,对神经中枢只有抑制作用,并不致命,也不会遗传,抗体血清我已经制出来了,交给了你的手下班,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找病毒学专家检验。”

莫傅司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身躯居然微微发抖,不远处一个小孩子手里举着一个七彩的纸风车,正迎风跑着,风车便团团转了起来。檀香味顺着风飘进他的鼻子里,似乎还能听见隐隐的木鱼声,也许是消息太过震惊,又或者是太意外,他反而有种惘然的感觉,仿佛身在梦里。

格尔曼已经挂了电话。莫傅司依然怔怔地举着手机。温禧被吓坏了,他们说的是俄语,她一句都没听懂。

“傅司,傅司。”温禧小声唤他的名字,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

回过神来的莫傅司将手机往口袋里一丢,一把抱起温禧,灰色的眼眸里竟然有了水光,“我可以陪你过到八十岁了。”他的声音哽咽,显然是情难自禁。

有冰冷的水滴从他的腮边滴落在她的脸上,温禧眼眶轰地一热,热泪流了一脸,她伸出手紧紧搂着莫傅司的脖子,噙着一眼眶的泪笑着说,“我就说白云庵的菩萨最灵了。”

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这是新年里的第一场雪。轻盈的六角冰花自九天落下,这一刻的雪,疏松而洁白,是它最初的模样。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也许,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明晚还有一篇番外。

我知道有人认为“结尾仓促”,但是对我而言,这个故事,在这个飘雪的时刻结束是最完美的。

这一本《温度》本来就带有几分传奇色彩,家长里短地再写下去,就滥了。

感谢所有追文的读者。祝你们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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