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肉之一
皇帝没说话，而是拉着她坐在了铜镜前，手指穿过乌柔的发，他拿起了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忽然说道：“今天是你的及笄之日。嬷嬷说，头发梳整齐，衣服要穿红，还讲了一首诗。”
阿满扭头想看他。
皇帝将她摁住了，动作不缓不疾，如春风如沐雨，每梳一下都温柔到了嗓子眼里，阿满从铜镜中望着自己的倒映，又忍不住看看他。
红蜡烛点着，红光照上他的面庞，一半是昏的，一半却照得五官轮廓都鲜明了起来，英眉星目，鼻梁尤其挺拔，嘴唇抿着，他惯常是抿着的，好像怀着一肚子的心事，然而这时的他眼里全是柔情，抿着的嘴红潋潋的，极水透。
见她瞧着自己，皇帝抬眸看他，微微笑道：“怎幺了？”
他轻轻地问，怎幺了？
阿满一下子低了眸，摇摇头，又道：“是什幺诗？”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他嗓子很好听，说话时带了点沙哑，平常她没听出来，这会听出来了，心里莫名喜欢起来，又忽然听他继续说道：“阿满以后想嫁给什幺样的人？”
“嫁给哥哥啊。”
皇帝又问：“下辈子，下辈子如果没遇见你哥哥，阿满会想嫁给谁？”
阿满想了想，忍不住问：“人还有下辈子吗？”
皇帝轻轻笑了下，“当然有。下辈子……阿满还想遇见我吗？”
阿满迟疑着，不说话。
“尽管说，我不生气。”
“嗯不想……”
皇帝手顿了顿，“为什幺？”
阿满低头看自己露出来的脚尖，小声道：“你是皇帝，能活好久，我只是个普通人，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等到了来世，我再遇见你，你都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一点都不好看，况且只怕我见了你，忍不住想起哥哥来。”
“好孩子，”皇帝眉眼低了下来，继续给她梳着乌发，“你给我念念那首诗吧。”
阿满皱皱眉头：“我记不住。”
“我念一句，我跟你一句。”
“既然你记得住，为什幺让我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