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听算在明州很风光啊，把人家一个干了十多年老厂长都给扳倒了！
煤炭部副部长办公室里，孟凡泽坐在大沙发上，对刚从塘阜归来冯啸辰调侃道。新民厂发生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李惠东回去之后，给孟凡泽打了一个很长电话，对冯啸辰领头搞出来新民厂全面质量管理方案大加赞赏，顺便也说了有关贺永新和徐新坤事情。
这事与我无关啊。冯啸辰假意地叫着冤屈，其实我们本意并不是为了扳倒那位贺厂长，只是想借助省厅力量，迫使贺厂长接受我们全面质量管理方案，在新民厂推进管理改革。谁知道他非但不愿意接受，还想利用这个机会把有意向进行改革书记拉下去，最后就只能是这样一个结果了。这个结果，其实也是出乎我们预料。
冯啸辰这话倒不是假话，他最早与徐新坤商议时候，也只是想布个局把贺永新套进去，等到省厅认可了这份方案，要求在新民厂实施，贺永新也就无话可说了，只能照办。谁料想，贺永新态度是如此顽固，最终落了个被送往行政学院学习下场。
是啊，我们要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和先进管理经验，必然会有一些老同志跟不上，或者不愿意跟上。中央提出干部队伍要年轻化知识化，也是针对这样一种情况而来。有些老同志，在从前建设中做出了不少贡献，有功劳，也有苦劳，但他们如果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就必然要被时代潮流所抛弃，这是自然规律。
孟凡泽用沉重口吻说道。他并不认识贺永新，但他接触过一些同样年龄企业干部，与他们也有很深厚感情，贺永新黯然谢幕，让孟凡泽多少有几分伤感。
冯啸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了。他知道，整个80年代都将是中国各种思想激烈碰撞年代，会有许多人在这一波激流中脱颖而出，也会有许多人遭到淘汰，贺永新不过是他见到第一个而已。在孟凡泽面前，他不便对这些老一辈企业领导说长道短，因此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孟凡泽看出了冯啸辰心思，他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道：你在新民厂工作情况，明州机械厅李厅长向我汇报了一些，不过，他在电话里说得不够明白，现在你回来了，给我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做。
冯啸辰回到京城，首先到煤炭部来见孟凡泽，也是带着述职想法。听到孟凡泽问起，他便把自己在新民厂所作所为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不但说了自己是如何考察新民厂，还特别强调了新民厂有着余淳安何桂华等一群有能力有责任感技术人员和普通工人，指出这些人存在才是开展全面质量管理坚实基础。
他同时还把他们在新民厂编制手册呈送了一份给孟凡泽。孟凡泽接过手册，认真翻看了一部分，轻轻地点点头，说道：写得不错，既体现了现代化管理思想，又能够和企业实践相结合，没有出现那种食洋不化毛病。小冯，看来我没看错人啊。
孟部长过奖了。冯啸辰谦虚道，其实，这份资料是我们qc小组集体智慧，具体到与新民厂相结合部分，都是我刚才说余科长何师傅他们贡献，我做事情非常有限。
新民厂这套方案，如果要全面落实实施，再到能够看到一些成果，你估计需要多长时间？孟凡泽问道。
冯啸辰道：至少在半年以上吧。一套制度建立，需要整个系统，尤其是系统中所有人员适应，这个磨合期是比较长。新民厂有一些新进厂青年工人，技术水平完全达不到要求，需要进行突击培训，这也要有一定周期。我离开新民厂之前，和徐书记余科长他们讨论过，估计需要有半年以上时间，才能使新民厂整个质量管理制度趋向成熟。
半年时间孟凡泽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样子。
冯啸辰笑道：孟部长，您是不是太性急了？半年时间能够完成一家企业质量管理体系建设和磨合，已经是非常神速。这也就是我们要求还不够严格，如果严格一点，花一两年时间都是正常。
我理解。孟凡泽道，他自嘲地笑了笑，补充道：其实这个道理我也是懂，只是到了我这个年龄，就难免有些性急了，岁数不饶人啊。
哈哈，孟部长说笑了。冯啸辰恭维地说道，看孟部长身体还很硬朗呢，我估计你再干20年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