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话说完，徐新坤从身边茶几上拿起烟盒，向余淳安和冯啸辰都示意了一下。余淳安谦让了一下之后，还是接过了一支烟，而冯啸辰则是笑笑，以自己年轻很少抽烟名义，委婉地拒绝了。
徐新坤倒不勉强，他就着余淳安递上来火点着了烟，然后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接着便看着二人不作声，等着他们开口。
在余淳安向徐新坤通报冯啸辰要上门拜访消息时，徐新坤就知道，这个年轻处长肯定不是闲得没事，随便上门来走走。这些天，冯啸辰在了解有关徐新坤情况，徐新坤也听说了有关冯啸辰事情。与戴胜华他们不同，徐新坤作为一名老兵，有着更强政治敏感，他感觉到，冯啸辰天天泡在车间里绝对不是为了看热闹，也不是试图假装深入基层以便给自己脸上贴金，冯啸辰有无数方法可以让自己政绩更显赫，而不必把时间消耗在车间里。
那么，冯啸辰用意是什么呢？
徐新坤百思不得其解，当他向余淳安求证时候，得到是同样迷茫。余淳安告诉徐新坤，冯啸辰对于工作生产非常精通，眼睛非常毒，这些天可以说已经把新民厂底牌都看穿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余淳安却是想不通，一个煤炭部派到林北重机去挂职干部，跟他们这个八竿子打不着配套厂较什么劲呢？
直到余淳安带着冯啸辰走进徐新坤家门，他依然没有猜出冯啸辰意图，只能是糊里糊涂地等着冯啸辰揭开谜底了。
徐书记，冯处长这些天在咱们车间里跟踪液压阀生产，为咱们提了不少合理化建议呢。
看到冯啸辰迟迟不开口，余淳安先挑起了话头。
哦，是吗？徐新坤作出饶有兴趣样子，问道：都提了些什么建议呢？你们有没有认真研究，积极采纳？
都是关于生产质量管理方面建议，不过，冯处长让我们不要上报到生产科和戴厂长那里去，所以暂时也就没有研究和采纳。余淳安道。
既然是合理化建议，为什么不要上报呢？徐新坤向冯啸辰问道。
冯啸辰笑了笑，说道：余科长言重了，其实我提那些，都是一些不成熟意见，只是和余科长探讨一下而已，到不了需要提交给厂领导去决策程度。我作为一个外单位来人，对厂里生产说三道四，本来就是不合适，和余科长私下里交流交流，那属于技术上切磋，绝对不是提合理化建议意思。
徐新坤也笑了，他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倒也有兴趣，想学习学习，不知道冯处长能不能不吝赐教啊？
赐教可不敢当，徐书记想听，我就向徐书记汇报一下好了。冯啸辰说道。
嗯嗯，那我就认真学习一下了。徐新坤郑重其事地说道。
冯啸辰道：新民厂是一家专业生产液压工具老牌企业，技术主要来自于一五计划时期由苏联转让过来技术，经过20多年发展，逐渐形成了一套相对完整技术体系，拥有一批水平过硬技术员和技术工人，产品在国内小有名气。
嗯，冯处长过奖了。徐新坤淡淡地说道。
就目前情况而言，新民厂有较为稳定用户，每年国家下达生产任务足以让新民厂生产任务达到饱和，职工待遇能够得到保证，在省机械厅甚至国家机械部都有一定地位，属于端着金饭碗吃饭企业。冯啸辰继续说道。
徐新坤道：只能说是勉强还过得去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冯啸辰话锋一转：然而，在稳定背后，存在着极大风险。多年来，由于缺乏竞争，新民厂对于技术开发和产品优化不够重视，许多产品依然在沿习50年代苏联设计，与西方国家技术差距已经达到30年以上。由于产品性能低噪音大能耗高，许多用户单位颇有微词，有些直接表示不愿意使用新民厂产品，而希望采用进口同类产品。
这种情况确存在。徐新坤道，这里一方面是我们产品确还有改进余地，是我们需要下决心去做，另一方面，也有一些用户企业崇洋媚外，不愿意接受国产产品因素在内，不可一概而论。
用户希望使用更好产品，也是合理要求吧？冯啸辰道。
可是我们毕竟是发展中国家，怎么能事事和发达国家相比呢？徐新坤争辩道。
冯啸辰道：我们不能永远是发展中国家，我们迟早是要变成发达国家。原来不够发达，这是客观情况，只要我们努力，就有希望赶上发达国家。可是，新民厂努力呢？抱歉，恕我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