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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5(1 / 2)

50、

陆川微皱起眉:“你就那么信不过我?如果我知道王明朗要杀他,会坐视不管?”

“你之前知道王明朗要打他,打人也是可能死人的,你阻止了吗?”今夏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你说一句,王明朗不敢不听,可是你没说。”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纠纷,跟我没有关系,我没立场说什么。”

今夏缓缓摇头:“你是不喜欢陈之城,所以才袖手旁观。如果换成是我的好朋友,我的闺蜜,你一定会主动帮忙。”

陆川沉默片刻:“我是不喜欢他,但王明朗只说要给他点颜色,这种事多了去了,所以我才没说什么。”

“那现在呢?”今夏望着他:“陈之城躺在抢救室生死未卜,王明朗是头号嫌疑犯,你就一点都不知情?”

陆川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眼睛也危险地眯起来:“你还是怀疑我?”

“陈之城一定是挖到了什么重大的信息,所以才需要被抹掉,而你跟王明朗以前……”今夏有些说不下去了,**的事太敏感,本不是她该过问,她也不想过问他在做的事。如果他要处理别人,她都可假装不知,充耳不闻,但对象是陈之城,是陈之城,这不一样。

陆川冷笑出声:“你以为我是怕他挖到我受贿的事,所以就默许,甚至指使王明朗去干这种**的事?!”

今夏答不上来,她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确闪过了这个念头。

陆川见她沉默,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让他几欲打个寒战,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信不过他:“你就那么紧张那个男人,紧张到不惜怀疑我?那好,你在这儿守,不到**大白的那一天,我想我们不用见面了。”说完便绕过她身侧,大步离开。

今夏没有追上去,她回到手术室前,下意识地抱起双臂,止不住发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陈之城遇刺感到很愤怒,很想要问谁讨个说法,告诉她哪里有线索可以抓住凶手,她脑子里必须要填满个什么事儿,才能不去想万一陈之城死了该怎么办。

她不是有意要和陆川争吵,她也无力去想他说的我们不用见面了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拉着李铁生,不断问着陈之城手上其他的新闻,看看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可疑。她知道她不是福尔摩斯,她只是想问,想尽一份力,躺在里面的人,是她曾经的暗恋,也是喜欢她的人。

李铁生见她似乎很冷,便脱下自己的夹克盖在她肩上:“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今夏拢着夹克衫的领口,颤抖地点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陈之城会活着,陆川也会回来,她不能哭。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戴着蓝口罩的医生走出来,今夏顿时屏住呼吸,张大眼睛望着他,企图抓住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但他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瞬间,她泪如雨下。这不可能是真的,他父母还在来北京的火车上,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他才二十三岁啊……

李铁生愤怒地冲上去抓住了医生的肩膀,只换来一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今夏腿一软,跌坐到地上,两只眼睛挂上了水帘,视野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口突然有撕裂的疼痛,她缩成一团,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像是把多年积攒的眼泪,要在今天一次用光。

尸体推出来的时候,今夏站都站不起来,一直垂着头不敢去看。李铁生握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起,两人跟到停尸房,李铁生去看了尸体,今夏只坐在停尸房门前的地上,拒绝进入,她已经不哭了,脑子发空,没了感觉,像个人偶。

有很多关于陈之城的回忆,翻腾着想要涌出来,都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她不相信他死了,她拒绝翻阅过去。李铁生出来,在她身边靠墙坐下,安静良久:“进去看看吧,他会希望你去看他。”

今夏坐着没动,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发呆,李铁生习惯地掏出烟点燃,吸了口又摁灭在地上:“他总说让我少抽一点。”

今夏这才嗯了声,笑了笑:“他就是这样,看不惯的毛病就想让人改掉。”

李铁生摩挲着那香烟:“你知道吗?为什么他受伤后唯一一个电话是打给你。”

今夏扭头,李铁生说:“他一直喜欢你,你的电话,在他的快速拨号里。”

原本止住的眼泪,顿时如泉涌出。

“所以,去看看他吧,好好告别。”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进停尸房,陈之城安静地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白布盖在口的位置。

她伸出手去他的脸,指尖颤抖地悬在他额头上方,却放不下去,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不会动,不会笑,不会张眼,他是真的死了……

一下子她就恸哭出声,不堪重负的回忆霎时决堤,曾经他在球场奔跑,在课堂上认真听讲,两人并肩走在阜成路上交谈甚欢,她被打的时候他跳出来保护,在一个星辉熠熠的晚上他对她表白……

所有的这一切,都随着他的离去,变得苍白无力。

今夏不敢多待,快步走出停尸房,在李铁生身边坐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坐在地上,背靠坚实的墙壁。

李铁生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抹掉眼泪,问:“警方什么时候可以破案?”

李铁生摇头:“不清楚,我离开警局时,听说他们正在案发现场搜寻凶器,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两人跟着陷入沉默,李铁生看了看时间:“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今夏摇头:“我想在这里等到他父母来。”说话间,她摩挲着手腕上细细一铂金的链子,那是陆川送给她的,李铁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想起之前她和陆川两个人在旁边有过争执,自那以后,就没看见陆川出现:“吵架了?”

今夏轻点了下头,李铁生若有所思,他们争执时他听见了只言片语:“如果你们吵架的原因,跟我猜测的一致,我想应该是误会。”

今夏抚着那条手链,并未开口,李铁生头靠在墙上,双腿在地上交叠:“理想是有边界的。”

今夏抬起脸来,李铁生望着天花板:“这是我教小陈的第一句话。”良久,他收回视线,看向今夏:“在你眼里,我和小陈,是不是像英雄?”

今夏微微颔首,李铁生扯出个笑,又望回天花板:“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见过我见过的那么多人,你就会知道,我们不是英雄,或者说,我们一边勇敢,一边怯懦。”

今夏安静地听着,李铁生叹口气:“当你通过一只表,一皮带,甚至是一个打火机,就能看出什么端倪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在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清廉。你走在路上,看见的任何一个领导,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故事,但你明知道这些,却不敢去调查。我们是喉舌,他们却是大脑,我们只能发出他们容许的声音。”

今夏轻嗯了声,李铁生接着说:“我教过小陈,顺藤瓜,到哪里就该停手,否则藤蔓就会变成毒蛇,反咬我们一口。在这点上,他是接受意见的,什么能调查,什么不能调查,他有分寸。在这个案子上,王明朗现在虽然是第一嫌疑人,不过以我的论断,他的作案动机有,但并不充分,建筑事故不少见,被曝光的确会产生影响,但波及面小,一死三伤可以赔钱,工程照样继续,他犯不着杀害一个记者,把事件升级。”

今夏垂着头,早在陆川愤然离去时,她就意识到自己对他妄加指责了,现在李铁生的话,也从侧面支持了这点。如果是陆川那样的人,应该不会让王明朗去做这么**的事,所以,是她胡乱地错怪他了……-

陆川坐在吧台高脚椅上,手里的威士忌如同白开水一般灌进肚子,他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脑子似乎还清醒,就是眼睛有点花。如果抢救室里躺着的是别人,恐怕她都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可是偏偏是那个男人,那么轻易地就让她丧失了理智,像只刺猬一样地与他争吵。

身边空座挤上来一人:“怎么这么巧?”

陆川侧脸一瞥,淡道:“你怎么在这儿?”

祁书举手朝酒保示意:“一杯mojito。”跟着才回答他:“我正好路过,就进来喝杯酒,没想到碰上你。”

陆川无意思考她话里的真假,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示意酒保再加。

祁书歪着头看他:“怎么,有心事?”——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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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书歪着头看他:“怎么,有心事?”

陆川手指快速地敲着台面,视线落在手边的电话,她不曾打来:“跟你无关。”

“也许说出来会好些。”

陆川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跳下高脚椅,有些踉跄地走向卫生间,祁书倒也不恼他的态度,自顾自地饮着翠绿的mojito。

片刻后,他遗落在吧台的手机响起,祁书略微犹豫,拿了过来,来电人显示为:老婆。红唇轻勾,她滑动屏幕,接起这通来电,先没吭声。

那头传来一个恹恹的声音:“你在哪儿?”

“你找陆川?” 祁书眼波一转:“他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今夏沉默良久:“你是谁?怎么会拿到他的手机?”

祁书轻笑:“这么快就忘了我的声音了么?我们晚上见过的。我跟他在一起,当然拿着他的手机。”

祁书?今夏一愣,她不是走了么,两人又怎么会在一起:“你让他听电话,我有话对他说。”

“他在洗澡,怎么听电话嘛?” 祁书勾起嘴角,故作得意:“小姑娘,我告诉你,你的男人可不再是专属于你的了,他在床上的功夫,还和以前一样好呢。”

今夏心口一闷,像是被谁紧紧掐住,直觉地反击:“你也会说以前,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没有任何意义,你以为现在说这种拙劣的谎话,就能骗倒我么?”

祁书一滞,冷哼了声:“信不信由你。” 跟着就挂断电话,记下今夏的号码之后将手机扔进那杯mojito里,再把酒杯推倒。

今夏电话拨回去,已无法接通。他的手机在祈书手上是事实,但他绝对不会自己关机,一定是祈书做的手脚。这个女人虽然她只接触过几次,但给她的总体印象,便是脸皮厚心机深,她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有这个女人在,就一定没有好事。

从地上爬起来,她面有歉意,对李铁生说:“对不起李老师,我有急事儿,要先离开一下,等我处理好再回来。”

李铁生见她眉头紧蹙,像是发生了大事,便理解地点头:“你赶紧去,小陈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今夏再往停尸房里看了一眼,踌躇了下,跟着便扭头离开。奔出医院她才想起,她本不知道两人在哪儿,电话也打不通,她要怎么找人?

陆川难受得在厕所把胃里的酒几乎全吐了出来,脑子因此也稍微清醒了些,回到吧台,就见祁书手忙脚乱地擦着他的手机,台面上到处是水,她手腕上还沾着mojito的薄荷叶子。

见他回来,祁书一脸抱歉:“对不起啊,我刚才不小心把酒打翻了,你的手机也连带遭殃了。”

陆川愠怒地一把夺回手机,屏幕已经黑掉,机身进水,他也不敢冒然开机引起短路。酒保拿着毛巾过来,替他们把台面擦干,陆川把手机搁在台上不再去管,示意酒保继续添酒。

祁书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换了杯龙舌兰:“跟女朋友吵架了?”

陆川揉了揉吃痛的太阳:“如果你想继续待在这儿,就闭嘴。”

祁书一愣,识相地不再言声,将子弹杯的龙舌兰一饮而尽,示意再加,如此反复,大有不喝醉不罢休的气势。

陆川晃着杯中澄黄的酒没有说话,他有些后悔,一时冲动之下对今夏说出那样的话来,若是案子破不了,那他们岂不是不能见面了。

现在也不知道陈之城抢救得如何,他心念一动,拿过手机想打个电话过去,按下home键没有反应,才想起手机进水了,不能用,遂又放了回去。

喝酒的间隙,有人前来搭讪祁书,被她拒绝,她一杯烈酒接着一杯,直喝到脑子发热发晕,才趴在吧台上歇息,连手包掉在地上也浑然不知。

陆川弓身替她捡起来,推了推她手肘:“看好你的包。”

祁书后脑勺对着他,趴着没有什么反应,像是睡着了一样,陆川见她不理自己,就把包放她手边,叫酒保结了帐,收起手机准备离开。

啪的一声,他回头,刚捡起的手包不知怎的又掉了下来,犹豫片刻,他上前重新替她拾起,推她肩膀:“起来。”

祁书这才迷迷糊糊地从吧台上支起身子,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眼神迷蒙,双颊微红:“怎么了?”

“把你的包拿好。” 陆川将手包放在台上:“我走了。”

“等一下。” 祁书嘟囔着,话有些说不清楚:“我也走。” 说着跳下高脚椅,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一个不小心便跌倒在地上。

陆川心里想走,但她捂着脚踝爬不起来,如果留她一个人醉醺醺地在酒吧,更何况她长得并不安全,万一出了事,他会感到有责任,便上前握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祁书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半倚在他身上,一瘸一拐地,东倒西歪地朝外走,好不容易出了酒吧,陆川替她拦了辆车,把她塞进车里,师傅问:“到哪儿?”

陆川摇祁书:“你住哪儿?”

祁书只是傻笑,似乎比刚才更醉,陆川再问了遍,她还是不答。

微蹙起眉,他关上车门,坐上副驾驶:“到最近的酒店。”

翻出祁书手包里的信用卡开了间房,他将她带到房里,祁书趁着他门卡时,伸出纤长的手指探进自己的喉咙,跟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吐在陆川前。

陆川下意识地把她推开,衬衣的前襟上还是沾到了一些秽物,祈书掩着嘴,踉跄地奔进卫生间趴在马桶边上吐了一阵,冲掉后坐在地上出神,陆川跟进来,顺手拿过洗手台上的白毛巾擦拭自己的衣服,脏的地方混有酒和胃酸的气味,不由让他皱眉。

想到他要这么穿着弄脏的衬衣回家,他就头皮一阵发麻,几下把衬衣脱下来,又撕开了块酒店提供的香皂,在水龙头下搓洗起衬衣弄脏的地方。

祈书嘴角微勾,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左摇右晃地朝外走,陆川察觉她的动静,倒也没在意,只道是她要去床上休息,便依旧埋着头洗自己的衬衫。

一双水蛇一样的手臂,就那样悄悄地缠上了他光裸的上身,紧紧扣住他腰,背脊上,似乎还有温热的体流过,祈书抱住他,带着哭腔喃喃:“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次?”

陆川身子一僵,顿时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了:“你连住哪儿都想不起,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

“我说过,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陆川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来,脸色有些郁:“我帮你解决了你的台长,就算我们两清了。”

祁书摇头,视线没有了之前的涣散:“我不相信你真的放下了我,如果你放下了,就不会帮我解决困难,就不会怕我不安全,把我带到酒店来。”

陆川盯了她好一会儿,下颚收紧:“我说过,帮你只是看在过去的情分,现在带你来酒店,只是怕你不安全,是个人都会这样做。如果你执意要继续误会,那别怪我以后无情。”

祈书见他皱着眉头,面色极为严肃,知他所言非虚。她感到自己走投无路,再没有别的办法,便伸手到颈后,拉开了长裙的拉链,两只肩带一挑,裙子便应声落地:“你再抱抱我吧,就当是最后的念想,好吗?”

雪白的身体,私密覆盖在黑丝绸的成套内衣下,勾人极了,毫不遮掩地展示在陆川面前,他沉默地看着,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祈书再次伸手,欲解开背后文的搭扣,陆川出声喝止:“够了。”

祈书手一顿,耳边听见他说:“恭喜你,终于成功地毁掉了我对你所有的回忆,我以前当你执着,原来你只是……” 那个贱字他说不出口,回身拿起衬衣,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祈书跌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空了一会儿,便自嘲地笑起来。若是换了别的男人,早就抵抗不住她的柔弱和眼泪,他确实变了,心里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城墙,将外来的诱惑悉数挡住。

而她空长了一张美人脸,凭着这点就想要出人头地,是她太天真,还是社会太现实?

今夏不断地打着陆川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她只好改为发短信,希望他开机以后能看到。

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她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地在北京城里乱撞,路过一家宾馆就心惊跳,折腾了半晌,她觉得这样找下去本不现实,便折回了半岛城邦。

推开门,屋里漆黑一片,似乎没有人在,她心一沉,索着走到主卧,竟意外地发现床上大字型地躺着个人,走近一听,呼吸均匀,已经睡沉,身上穿着棉质的睡衣,是她给他买的。

不知为何,她高悬的心奇迹般地落了下来,蹑手蹑脚地上床,爬到他身边的位置,枕着他的手臂躺下,身体像婴儿那般蜷起,一手揽在他腰上,像抱住了全世界。

52、

陆川醒时,天刚泛起鱼肚白。他想坐起来,才发现臂弯里蜷着个小小的身子,无尾熊一般地搂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床来的,连衣服也没换,口微微起伏着,睡得正熟。

想起昨天两人的争吵,在眼下似乎什么都算不得了,她能主动回家来,像这样抱着自己睡着,已经足够解释一切。

试着屈起胳膊,想更好地抱住她,却发现手臂已经酸麻,完全使不上劲,他不敢动,也不舍得动,怕惊醒她,便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指尖描绘着她眉眼的轮廓。他喜欢她这样紧紧地抱着他,依偎着他,让他真切地感受到她在依赖。

不多会儿,今夏睫毛微微颤动起来,醒了,扬起脸,正好对上他满含深意的双眸:“再多睡会儿。” 他轻抚她的头发。

今夏直觉地嗯了声,低头想起什么,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睡了,我得去医院。”

陆川活动着麻木的手臂,也坐起身:“别太担心,医院有护士看着他。”

今夏这才想起他不知道这事儿,手指紧紧地抓着床单,她艰难地说:“他死了。”

陆川手臂在空中一滞,沉默片刻,不由自主地将她搂进怀里,知道她难过,却找不到安慰的话,只能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我陪你去医院。”

今夏点头,两人下床,陆川换好衣服,拿过床头的手机,想起昨晚进水,便从抽屉里翻了个旧手机,把sim卡换过去,在电源上临时充会儿电。

今夏见他换手机,亦想起昨晚的事来:“我打过电话找你,被祈书接了。”

陆川诧异地抬起头,安静须臾:“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什么不重要,我知道她是骗我的。” 今夏垂着头:“我想跟你说句对不起,昨天我不该不相信你,以后不会了。”

相信这种事,她还不是很熟悉,以前她可以无条件相信的,只有三个人,,爸爸,和自己。但现在,她愿意再加上一个他,相信他足够清醒,相信他足够决断,相信他不会害陈之城,也相信他不会跟祈书乱来。

信任不是与生俱来,也非朝夕可成,它是一朵娇花,需要细心灌溉,它是一种能力,可以后天培养,它生长的前提,是勇敢和诚实。

陆川走到她身前,食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她。原本,他听到祈书接了她的电话,以为他们又要为此吵一架,没想到她先说了对不起。

心念一动,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一吻:“昨天的事我也有错,不该说不见面这种话。我跟祈书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在酒吧遇见,中途我去了次厕所,她应该是那时接的电话。后来我手机进水,开不了机,她喝醉了,我不知道她住哪儿,就把她送去酒店,然后就回家了。”

“我信你。” 今夏轻轻点头,简单三字让陆川也安下心来,理了理她的头发:“去洗漱吧。”

两人稍微收拾了下就出了门,陆川摁下旧手机的电源键开机,电量虽然不足,但勉强可支撑一会儿。没过多久,便灌进来数条短信,都发自今夏。

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电话突然打不通,我很担心。

我离开医院了,现在沿着医院正门的路在找你。

开机看见我的短信,回电话给我。

我去你常去的酒吧,没看见你,换下一家。

到处都找不到你,我回半岛城邦等。

手机快没电了,我到家了,不知道你回来没有……

陆川握着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口有阵强烈的情绪在激荡,今夏见他在看短信,小声解释道:“昨天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只好发短信了,等你开机能看到。”

陆川拉过她的手,宽厚的手掌扎实地包裹着她的柔荑,一手扶住她颈后,头一低便吻了下去,他很庆幸,当时向南提出退婚时,他选择了赌一把,不然他将错过一段永远都无法得知的,好风景。

车子停在昨天的酒吧没开回来,他们便打车去医院,两人坐在后排,今夏难得地主动靠着他,手搂在他腰上。

“害怕?” 陆川将她抱紧,今夏在他怀里闷哼:“嗯,怕你也消失不见了。”

“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别想那么容易就摆脱我。”

今夏含泪低喃:“遗千年好,遗千年好。”

两人赶去医院,陈之城的父母已经到了,阿姨哭得撕心裂肺,叔叔空洞地坐着,灵魂像被带走了一样。今夏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一直陪伴在两个老人左右。尸体送去法医检验时,李铁生打电话通知报社的领导,今夏作为陈之城同学圈子里唯一知情的人,便承担了通知他们的责任。

几天后,凶案在重重压力下告破,王明朗洗脱了嫌疑,真相是丰台一处地沟油加工厂的老板买凶杀人。二老被通知可以去领回尸体,今夏见了陈之城最后一面,陆川站在她旁边,坚实而牢固地支撑着她。生命如此脆弱,只有在面对死亡时,才能刻骨铭心地感受到。

熊熊火舌最终吞没了陈之城的身体,化作一堆白灰,老人坚持要将他带回山西下葬,入土为安,陆川陪着今夏一起跟去了。出殡那天天气出奇的好,来了许多人送他,白瓷的碑上印了张他的小像,是阿姨选的,高中时的模样,稚气未脱,眼神已然高远。

李铁生在他墓前说:你完成了今生的使命,远离这个残忍的世界,去往一个永恒国度,那里没有罪,没有恶,我们微笑为你送行,为你祝福,如果有来世,愿我们还做师徒。

今夏为他燃了一炷香,想起去年同学会时,他拍着另一个同学的肩膀调侃他们,说,你们这也算活着吗?你们只是没死。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他告别,你死于你的理想,这对你来说,是比安然老死更好的一种死法。我很开心,认识了这样的你,喜欢上这样的你,也很开心,你曾经喜欢过我,希望你在那边一切安好,继续为你的理想坚持。

悼念完,离开他的墓地,阳光耀眼,天里悲伤只是悲伤,晴天里悲伤却是痛苦。今夏有些张不开眼,视野里有薄薄的雾霭,陆川十指紧扣着她的手,一路沉默,她忽然说:“以后我要比你先死。”

“为什么?”

今夏伸手挡住眼前的阳光:“因为送别太难,送你就更难,我做不到。”

陆川安静片刻,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好,以后我送你。”

回到北京,眼前还是那座城市,车水马龙,这世界离了谁都一样运作。但即使是一样的景物,看在今夏眼里,也和从前不同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因为有人离开,才提醒了活着的人,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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