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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1 / 2)

曲有振的腿好了一些。这一天,他到了菜园里,和大贞子一起摘下黄瓜、西红柿、豆角,割下一整畦的韭菜,卖给了镇上的菜店……拉菜的车走了,他盯着地上两道辙印,声音沉沉地对女儿说:“也许,就卖这一茬儿好菜吧!”

大贞子有些吃惊:“怎么咧?政策变了吗?”

“政策倒是没变,有人——老混混,要和我们联合承包哩!”

“想他的好事儿!”大贞子舞起手里的大木棍把眼前的一棵马尾草打折了。她向着对面的小草铺子喊:“老混混,你死了吧——”

可惜小草铺子里是空空的。

曲有振心事重重地说:“这两天,他进家找我商量哩!我说,我再想想……”

大贞子生气地说:“你还‘再想想’!你天生就是受欺负的人!这还用想吗?和猪联合也不和他联合——老混混,死了吧!”

“惹不起他哩!逼到数儿上,他会连命都不要的。再说他河西又有一帮人……”曲有振蹲在了地上,燃着了烟锅。

大贞子说:“我惹得起他——我用棍揍他!”

曲有振没有做声。他仰脸看看女儿的脸:红彤彤的,因为太胖,在阳光下闪着亮儿。这张脸上,两道弯弯的眉毛相隔很远——人们说这是“心路”宽的人才这样生,不知忧愁呢。两只大黑眼珠子滚动着,总带着笑。她生气的时候也像笑。好像她总是高兴的。心清如水,没有计谋。老一辈人常为她这样的性情担忧,怕她遇事吃亏。奇怪的是她都“逢凶化吉”了。像去年的看野枣,分明是三来安下歪心,想不到最后还是他自己挨了木棍,队长落选!生活中还有好多这样的例子。曲有振常在心里庆幸,把女儿比做沙场上的“福将”。但他这次的担心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弱。他端量着女儿,在心里叫着:“野性啊,野性!那个老混混是惹得的吗?”他捶着腿,站起来说:“不管怎么样,他来菜园找你的时候,你就说‘我还年轻,找爸讲吧’!……”

大贞子笑了。她把木棍扛上肩膀,一蹦一跳地走开,嘴里不断重复着:“‘我还年轻,找爸讲吧’!哈哈……”

她只是大笑着,两个肩膀笑得直抖,跑到了一丛眉豆架儿后边去,只把头探出来唱道:“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唉唉!”曲有振叹息着,捶打着腿,无可奈何地往回走去了……

父亲走后,大贞子牵上哈走出了园子。她径直走到老混混的小草铺跟前,端量了一会儿,对哈说:“哈,你看看,老混混夜里就躺在这上边打坏主意!”

哈用长鼻子闻了闻,厌恶地吠了一声。

大贞子又说:“哈,你给他的铺子上撒泡尿吧!”

哈不解地仰脸望望她,又摇了摇尾巴。大贞子把木棍插到铺子底下,用力往上一掀,铺子就斜了……她牵上哈,高兴地跑回到菜园里去了……

这个夜晚,不知什么缘故,老混混一直没有回来睡觉。三来却很早就来到大贞子的园里,一来就将什么东西从怀里摸出来,放到了小铁锅里。大贞子揭开锅子一看,见是两个鸡蛋。她问:“你怎么拿鸡蛋啊?”三来笑着,用手把掉下来的一绺头发使劲一拨,说:“你一个,我一个。”

大贞子问:“小霜、三喜呢?”

“他们,”三来嗫嚅着,“不一定吃……东西拿给谁、不拿给谁,都是讲感情的——这你还不知道吗!”

大贞子说:“我不知道。”

三来在锅子下边点火了。火苗儿很长,映得四周通红。三来在火光里望着大贞子,目不转睛。

大贞子装做没有看见。她将木棍横着搁在腿弯里,把一道刘海儿抚弄几下说:“哎呀,真热!”说着往后退了几步。

三来挪蹭到锅子的另一边,这就离大贞子近一些了。他说:“真怪,我和你在一块儿不知瞌睡……”

大贞子不做声。

“一点儿也不知瞌睡……”三来又说了一句。

大贞子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哈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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