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春不是会主动道人长短的人。可长夜漫漫,她也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就常常和她些府里的事情,她们院子里的事情。跟她织夏、绾秋、纫冬,还有其他丫鬟的事情。
;;;;沛柔也因此更加了解了曾经在她院子里服侍过的、在她看来都一样的、实际上却性格迥异的女孩子们。不过纭春记住的总是她们好的事情。
;;;;“五姐,这样并不合规矩。您还是快些睡吧,明早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她就知道纭春会拒绝的。
;;;;沛柔耐心道:“许多大户人家的规矩,也有让丫鬟陪着姐一起睡的,这并没有什么的。”
;;;;黑暗里纭春轻轻笑道:“五姐,您别骗我。陆嬷嬷可从来没过还有这样的事情。即便有,那也不是咱们府里的规矩,奴婢不敢僭越。”
;;;;见她实在不愿意,沛柔也只好作罢,“那我们就随意聊聊吧。你还记得你家乡的事情吗?”
;;;;“前些日子我托了父亲去查你家饶事情,后来父亲他让手下人去查了查,发现那一年进燕京城的人实在太多了,若能按照户籍来查,倒是还可能快些。”
;;;;沛柔等了一会儿才听见纭春的回答,她像是偷偷的哭了,声音里隐约有些颤抖:“五姐的恩德,奴婢誓死不能忘。”
;;;;她并不是要她的感激,若是报恩,也应该是她报前生香山院里纭春对她始终不离不弃的恩情。
;;;;“你快别这些了,你家里的事情吧,你还能记得些什么?”
;;;;“上次和姐了,我家门前有一条河,还有一棵大柳树。”
;;;;“实际上我们那里的房子都在那条河附近,也家家户户都种了柳树。因为这样,我们村就叫做‘柳坡村’。”
;;;;“我们家之所以会逃难出来,是因为发了大水。本来就只有几亩薄田,当年种的粮食全都被淹了。”
;;;;“我父母没有办法,所以只能带着我和我的姐姐弟弟们跟着其他的乡亲一起逃了出来。”
;;;;虽然她出了自己家村子的名字,可中原之地实在广博,这样的村落不知道有多少,只有这些,寻找起来还是很困难的。
;;;;“大家都燕京富庶,常有富贵人家施舍粥饭,只要能到了京城,缓过这阵子,等来年春也许还能回家把家里的地收整收整,还能活下去。”
;;;;“可是我们家离燕京城太远了,我都不记得我们到底走了多久。等真正看到燕京城的城墙的时候,我两个姐姐都已经被父母卖掉换了钱和粮食,只剩下我和我弟弟了。”
;;;;燕京富贵,富贵的也只有少数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哪个朝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到了燕京城才发现不是这样,那时候流民很多,朝廷好像下了什么禁令,也没有人在城里施粥,只有城外有几个粥棚,可那也根本就不够吃的。”
;;;;“我父母原本是想自己卖身为奴养活我和我弟弟的,可因为我们算是流民,富庶的人家也不敢随便把流民买回府去当奴隶。”
;;;;“那时候我弟弟实在太了,走了这么多路身体很差需要钱看病,所以我父母才没有办法把我卖了。”
;;;;实在活不下去了,当然也只有这一条路。
;;;;朝廷对于流民的管控向来很严格,那时候今上继位,政局也不过刚刚稳定一两年。可黄河是年年泛滥的。
;;;;年年泛滥年年灾害,也就年年都有过不下去的普通民众不得不背井离乡。
;;;;即便是今年,等到了夏,燕京城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我年纪也,没什么力气,很多正经人家也不肯要。可我父母却死顶着不肯把我卖到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去。”
;;;;“后来我运气好,碰上一个好心的人伢子买下了我,还让我进了定国公府这样好的地方。又被陆嬷嬷挑中,能来服侍五姐你,我实在觉得已经很幸运了。”
;;;;她的话得很真心,她是真的对陆嬷嬷和那个好心的人伢子充满了感激。
;;;;“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和弟弟能不能靠着卖我的钱活下来,能不能在春气不那么冷的时候回到家乡。”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心愿,若能知道他们还活着,我也就都无憾了。”
;;;;她从贵妃榻上起来,在青砖地上跪下又给沛柔磕了两个头。
;;;;“纭春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乡下丫头,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心满意足。不会话,就让奴婢给姐磕两个头吧。”
;;;;“姐良善,一定一生平安富贵,也用不着纭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