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就是歪才了，真正读书，语文从来没打过八十五分以上，可一些乱七八糟歪诗艳句，偏生就记得清楚，这会儿是冲口而出。
秋雨是那种浪漫型女孩子，还就吃这个，柔声叫：“五金。”
“雨姐，好姐姐，嫁给我，明天我们就去扯结婚证。”
但一说到扯结婚证，秋雨又清醒了，几乎带着了哭腔：“五金，你想过没有，你父母会同意吗？”
“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张五金漫不在乎：“这个我说了算，他们管不着。”
“不。”秋雨叫：“我知道你，你是家里第五个孩子，也是惟一儿子，你爸妈把你生下来，是怀着巨大希望，好不容易你大了，他们一定想着你成家立业，娶一个干干净净好女孩，组成一个健康家庭，然后生一个可爱儿女，可如果你娶我，一个大你五六岁，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女儿女人，你父母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会失望。”
“不会。”
“就是村里人和亲戚指责他们都承受不起。”
“不可能。”
张五金叫得坚决，但其实他知道，秋雨说是实情，做为计划生育高压之下，好不容易挣出来五儿子五宝贝，爹娘在他身上，实在是寄托了太多期望，他不发财不当官不成名也罢了，娶个老婆，居然是年纪大一截还离过婚还有个拖油瓶女人，爹娘一定得气死，而村人亲戚也一定指指点点，他们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会，我知道。”秋雨真哭了：“五金，求你了。”
“不。”
秋雨在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张五金猛然狂叫起来：“不。”
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山，绝对无法逾越。
“不。”他狂叫。
这一发狂，惯出来性子又激发出来，在工房里走来走出，东摔一下西打一下，犹如一头笼中困兽，一下打到木工箱子上，这箱子不是他自己，他这次出来，背是张虎眼箱子了，啪一声，他一下清醒过来。
“不行，张五金，这样不行。”
他站住，吸了口气，架起木料，再次推起了刨子。
气慢慢沉下去，脑子又渐渐清明起来。
从头去想这件事，爹娘知道了，爹不会说什么，只会把头低低垂下去，然后拿起担子去挑水浇土，他就是这样，生气时候，他就不停挑水浇土，拿他自己说法就是，气也生了，土也浇了，不停挑，不停挑，有一回生气，他从早挑到晚，挑了一百多担水，那一回，把张五金他娘吓得软在土边，哭都不会了，后来还是张五金放学回来，把扁担抢了扔到塘里，才算完事。
他娘嘴巴就多了，说还不算，这样事，一定是边哭边说，哭天抹地，能从八辈子事情说起，天知道哪个角落里陈芝麻烂谷子都能给你翻出来，能把灶王公公说得晕过去。
如果说不听，她还有帮手，现在也方便，家家有电话，一个电话出去，大金二金三金四金，必然风风火火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