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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0014(1 / 1)

;;;;直到傍晚,陆乘云才回来,一进门就对雨婷说:“你知道吗?余岚城那家伙得了痛心病、捶胸症、颠颠脚、直勾眼、外加摇头疯,他一见到我就这样的,这样的了。”陆乘云学着余岚城的惨相,雨婷看了想笑又想竭力忍住,最后她的嘴角还是微微的翘了起来。雨婷有些担心,怎么说余岚城也是她的老主人,还是陆乘云交情过命的好朋友,很可能陆乘云会生气,哪知陆乘云看见雨婷的笑容竟然欣喜若狂。雨婷想:“夫君和我原是一条心,我讨厌余老爷,夫君也讨厌他;夫君高兴,我……也高兴。”雨婷低下头,倚在陆乘云胸前,陆乘云愣了一下,很不自然的说:“雨婷,我饿了。”雨婷出去再回来,陆乘云已经和衣躺在床上鼾声大作。

;;;;顾彦直和祝诚来过以后,雨婷觉得陆乘云好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许多书籍,每天白天蒙头大睡,到了晚上却秉烛夜读。这天夜里秋雨绵绵,雨婷醒来看见外室灯火昏暗,便披上衣衫静悄悄的过去帮陆乘云剪烛花。陆乘云拉住她的手问:“雨婷,我们去游巫山好不好?”雨婷不明所以,没有回答。陆乘云就笑着说:“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乘船沿江而上,过了巫山便是巴山。”假如雨婷也读了许多歪诗,一肚子弯弯肠子,她便知道陆乘云是在说,我们先去巫山云雨,然后你做我的妻子好不好?陆乘云也清楚雨婷不可能听得懂,看着她窈窕的身形,嗅得到淡淡的体香,陆乘云只好咬咬牙,继续挑灯夜读。

;;;;这些天陆乘云读了许多史书,一边读书一边反思,他太爱迟疑,每每感情用事,就像汤昊所言难以独当一面。陆乘云也承认,他最适合的莫过于出谋划策,否则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个平凡人。捐给汤昊的钱被汤昊退了回来,陆乘云又把它们塞给祝诚了,那些钱是婉衡的,跟陆乘云没有关系。陆乘云所能做的就是在这昏晓镇里谋划,如何帮助汤昊他们顺利夺得帝国的重权。陆乘云想:所谓的君臣不过是利益的苟合,君不必爱臣,臣不必忠君,想要得到君王的重用,首先要知道君王最迫切的利益所在。如今新君刚刚登基立足未稳,最重要的不是振民兴国抵御魔族,而是树立威信巩固皇权。若要树立威信莫过于祭祀天地,若要巩固皇权莫过于削弱权臣,若要稳定萧墙之内,莫过于假意孝顺,对太皇太后言听计从。因此汤昊应当一力促成始新皇帝在岱山祭祀天地和宗庙;要大张旗鼓的为太皇太后祈寿,兴建园林;同时还要昭告天下,欲成非常之功,待非常之人,在全国破格起用人才。

;;;;陆乘云想:所谓破格起用人才,不过也是一种手段,所起用的新人理所当然要任命官职,大批的任命新官员,不动声色的就削弱了权臣们的实力,同时还能增加新君的威信。起用新人也必然牵扯到权势的分配和倾轧,如此一来就能分散旧臣们对汤昊一门的注意和敌视。旧臣之间久有宿愿,任命新官员给他们提供争执的源头,趁机在其中纵横捭阖,分化旧臣们的势力,务必使其不能形成合力,这样汤昊一门才会渐渐积累雄壮。若要纵横捭阖,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旧臣,攻击其它的旧臣。因此,汤昊应当首先出击,根除中书令郑方允的势力,新君不喜欢郑方允,他注定要倒台,凤凰城里路人皆知。先把郑方允宰掉,灭他的九族。灭他九族不是目的,却是杀鸡儆猴,大凌小者,警以诱之。汤昊在新君的授意下向郑方允出手,旧臣们一定会墙倒众人推,谁推得最狠,就应当拉拢谁,谁不去推,就要去打击谁,对这些人,要有拉有打,却不必在乎他们的品性与行为。拉的要紧,打得要狠,又有皇帝和太皇太后的支持,过不了多久,新臣旧臣们就都会畏惧汤昊,权势自然就建立起来。

;;;;成为权臣之后若要持久掌握权力,就要为皇帝和自己谋划而不要为国家谋划。如今大魔导师汤昊德高望重,名满天下,门生众多,作为臣子的名望和德行居然比皇帝还要高,怎能不让君主忌讳?群臣之中,总人皆醉而汤昊独醒,犹如冰炭不能同炉,水火不能相容,又怎能不让同僚忌惮?因此,汤昊应当贪赃枉法,自毁清誉,敛财以图谋大事;要关闭琼林馆,遣散门人到各个地方掌握实权,却不要迷恋虚名。人之所好不过名利,而利又有权钱之分。对于新臣旧臣,想得名的就成全他们的名声,想得钱的就分与他们财源,想夺权的,不遗余力的打击。不把他们逼上绝路,却让他们觉得争权难于登天,扬名敛财却唾手可得,就会削弱他们的志气,直到他们蝇营狗苟忙于私利,志气消沉以至于不能获得下属们的敬畏跟从,那时即使他们再想争权,却已为时太晚。如此一来,权利就可以长久掌握。待到新君的地位稳固,自己的权势庞大,最好再等到太皇太后死了,那时再全力推行读心术,自然可以水到渠成。

;;;;陆乘云把这些想法都写进去,总共找到十条方策,写了一篇万言书,他自己看了几遍,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便微服出门秘密的找到了顾彦直和祝诚,把万言书交给他们过目。祝诚看了,眉头紧锁一言不发,顾彦直看了也是沉默不语,过了许久顾彦直才说:“陆师弟,你所思所虑与我们确有不同,我以为十条方策尚可择之,但只怕汤恩师不易接受。”祝诚道:“我会替你亲手把它交给恩师,请恩师裁断,陆师弟可以回去了。”陆乘云回到昏晓镇忐忑不安的等了几天,等得心烦意乱。没了正事他就忍不住想去骚扰雨婷,可雨婷年纪还小对鱼水之欢并无热衷,陆乘云不愿意勉强她,日子过得更加难受。又等了几天,祝诚终于来了,对陆乘云说,他的那篇万言书汤昊只读了一半,就愤然的摔在地上。汤昊甚至大骂陆乘云是奸佞小人、乱臣贼子,还把他逐出师门,永不录入。

;;;;陆乘云询问祝诚的看法,祝诚便说:“我与顾师兄恳谈过几次,若我们不为私利,不求青史扬名,先行霸道,再兴王道,师弟的十条方策也算作良策。可是魔族亡我之心不死,未必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何况,事不宜迟,师弟的做法未免鼠首两端,太过拖沓了。”陆乘云反驳说:“关于魔族祝兄多虑了,我却以为如今帝国的外患远不及内忧。在原魔界,第六魔王和第九魔王尚在苦斗,艾斯塔罗丝未能窥破人类的虚实,至少十几年内还不会兴起灭亡菲尼克斯帝国,征服人龙大陆的野心。时间上是足够的。”祝诚摇头,陆乘云知道其实祝诚并不赞同自己,于是也不再多说了。送走祝诚,陆乘云不禁苦笑,因为研习禁术和超限魔法他已经被逐出师门一次了,倒也不在乎另外加上一次,只是汤昊他们虽能识他,却不能任他,岂不悲哀!

;;;;又过了几天,陆乘云觉得谋官的事情基本上是无望了,于是重新开起学馆。可是同样是开魔法学馆,在清萍镇和在昏晓镇却大相径庭,在清萍镇时陆乘云坐拥万贯家财,学馆想开就开,不想开就停,大把的扔钱,他的学馆是用钱撑起来的。到了昏晓镇,陆乘云的做法没什么改变,却要指望着学馆能赚钱养家,还不到一个月的光景,学馆就难以为继。在昏晓镇住着一位乡绅,原来也是皇家魔法师,名叫方不迂,他却非常欣赏陆乘云的魔法,竟然有意思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陆乘云。这倒是一门雪中送炭上好的亲事,可是陆乘云想,如果靠着岳丈在昏晓镇立足,难免就要受制于内人。自己可也没什么,只是雨婷沉默寡言又不会讨人喜欢,偏偏还是天生丽质,只怕将来的日子会惨不忍睹。陆乘云罕有的一次把自己的窘境和顾虑如实的跟方不迂说了,这老头子竟然对陆乘云的深情和坦诚大为赞赏,他对陆乘云说:“乘云真乃性情中人,我有一位远房的堂兄唤作方文翔,在京师里官居一品,他最是礼贤下士,敬慕良材。乘云雅量高致,我为你休书一封,你何不去谋个一官半职。”

;;;;听到这里陆乘云已经明白了,方文翔是开国名臣方信致的后人,世袭一品威烈忠靖王,出任尚书省的尚书令,虽属虚职,却是帝国的宰相,其家族的权势也远在汤昊之上。方文翔昔日在朝臣之中还算清正有为,如今他也跳出来要参与权力的争夺,像陆乘云这样的人自然成了他招揽的对象。拿着方不迂写的引荐书,陆乘云便开始细细的思量:继续开学馆他和雨婷肯定要饿死,再说大隐隐于朝,去跟着威烈忠靖王混个小官,衣食温饱自是不用愁了,更不会被雨婷看扁。回到家,陆乘云就把要投奔方文翔的打算不加隐瞒的跟雨婷说了,问雨婷怎么看,雨婷点头,于是陆乘云把手头上还值些钱的东西当了,又向方不迂借了三百银币,一切准备停当,这一晚陆乘云和雨婷相拥而眠,雨婷忽然说:“雨婷永远跟着老爷!”然后就又变成了没嘴儿的葫芦。陆乘云不禁感动,却又想:她还在叫我老爷,仍然不承认我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嫁给我的时我还是飞升在即的明日英星,如今我可真的快落拓成叫花子了,她肯跟着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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