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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1 / 2)

伏伦斯基对安娜说,她不能这样过日子,劝她向丈夫坦白她的秘密。安娜虽然固执而且恼怒地反对他的意见,但在心底里却觉得她的处境确实是虚伪和可耻的,她衷心希望改变这样的处境。同丈夫一起从赛马场回来时,她在激动之下把自己的秘密向他和盘托出。当时虽然觉得很难受,但她还是高兴的。丈夫撇下她走了以后,她对自己说,她很高兴,现在一切都明确了,至少再不用虚伪和欺骗了。她觉得毫无疑问,她的地位从此永远明确了。这种新的地位也许很糟,但它是明确的,不会再有暧昧和谎言了。她想,她坦白了一切,使自己和丈夫都感到痛苦,但如今情况明确,这样也就得到了补偿。当天晚上,她同伏伦斯基见面,并没有把她和丈夫之间所发生的事告诉他,虽然为了明确她的地位,是必须告诉他的。

第二天早晨一醒来,她首先想到的是她对丈夫说的那些话。她觉得那些话实在可怕,如今简直无法理解,她怎么能说出这样荒唐粗鄙的话来,也无法想象这会有什么后果。但话已经说出口,卡列宁也已一言不发地走掉了。“我见了伏伦斯基,也没有告诉他。他走的时候,我想叫他回来,告诉他,可是又改了主意,因为一开头我没有对他说,现在再说就有点别扭。为什么我想告诉他却又没告诉他呢?”回答这问题的,是她脸上涌起热辣辣的羞愧的红晕。她明白是什么制止她这样做;她明白她感到害臊。她的地位,昨天晚上还觉得那么明确,今天忽然变得不但不明确,而且是走投无路了。她由于突如其来的羞耻而感到恐惧。她一想到她的丈夫会怎么办,心里就浮起最可怕的念头。她想到,管家立刻会把她赶出屋子,普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她的耻辱。她问自己,要是她被赶出屋子,她到什么地方去,可是她找不到答案。

她想到伏伦斯基,她仿佛觉得他不爱她了,他开始感到她是他的累赘,她不能献身于他,因此对他产生了敌意。她仿佛觉得,她对丈夫所说的并且在自己头脑里盘旋的那些话,她已对所有的人都说过了,大家都已听见了。她不敢正视自己家里的人。她不敢叫侍女,更不敢走到楼下去看望儿子和家庭教师。

侍女在门外留神听了好一阵,才进屋来。安娜询问似的瞧了她一眼,恐惧地涨红了脸。侍女说她仿佛听见在叫她,就走了进来,因此向她赔礼。她拿来衣服和一张条子。条子是培特西写的。培特西提醒她,今天上午丽莎·梅尔卡洛娃和施托尔茨男爵夫人将带她们的崇拜者卡鲁日斯基和斯特列莫夫老头到她那里去打槌球。“您来呀,就算是来研究研究风俗。我等您。”她在结尾这样写道。

安娜读完条子,长叹一声。

“没有事,什么事也没有,”她对正在整理梳妆台上香水瓶和刷子的安奴施卡说,“你去吧,我现在要穿衣服出门。是没有事,什么事也没有。”

安奴施卡出去了,但安娜并没有动手穿衣服,还是像原来那样垂下头和双手,只偶尔打个哆嗦,仿佛想做什么手势,说什么话,接着又木然不动。她反复说着:“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但“上帝”也好,“我的”也好,在她都是毫无意义的。为自己的处境向宗教求教,也像向卡列宁求救一样,她连想都没有想过,尽管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把她教养成人的宗教。她早就知道,只有她抛弃那构成她全部生活意义的东西,只有在那种情况下她才能向宗教求救。她不仅觉得痛苦,而且开始对那种从来不曾经历过的新的精神状态感到恐惧。她觉得一切在她心里都变成双重的了,就像疲倦的眼睛看东西一样。有时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害怕的是什么,希望的是什么,她害怕的和希望的是已经发生的事,还是将要发生的事,她希望的到底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唉,我这是在做什么呀!”她忽然觉得两边太阳穴作痛,自言自语。当她醒悟过来时,她发觉她正用两手抓住两鬓的头发,并且挤压着太阳穴。她跳起来,开始踱步。

“咖啡煮好了,老师和谢辽查在等着呢!”安奴施卡回来发现安娜还是原来的样子,说。

“谢辽查?谢辽查怎么样?”安娜整个早晨第一次想到儿子,兴奋地问。

“他大概做了什么错事。”安奴施卡笑嘻嘻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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