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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1 / 1)

附录a 流动?城市?阅读狂想曲

——李欣频

让我们想像这样的一个城市:所有的建筑都在移动,地表有些地方像是回转舞台,有些则像是轨道,我们要去邮局办事,我们得先在内建雷达的笔记本电脑上,找到邮局目前的所在位置以及移动方向,像是在预测台风路径,算好自己与邮局的互动速度,如此才能在下一个路口,拦截到邮局的大门,顺利寄出一封包裹。

邮差也必须在电脑中,找到他欲投递的收件人目前最新行踪,他必须要有福尔摩斯侦探式的敏锐度,他必须事先阅读很多关于这位收件人的数据,包括她常去的餐厅、她常光顾的店、她的自设网站、她公开出版的日记、她的行程,以及随时改变计划路径的情绪,包括她即将发生的恋情,邮差必须守时,因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不能再发生,通报必须实时。

如果邮差读不透收件人的心思、不能感同身受地进入她的灵魂,用她的眼光走着她的生活路径,他就无法顺利地将包裹交到她手上。

所以我们得常常一边躲避迎面而来的警察局、法院、监狱,一边往跑得很快的书店迫近。书店跑得很快的原因,是因为里面有几个很心急的创作者,带着想像力,以梦的速度往前冲,而且飞得老远,常超出地球轨道,横冲直撞;如果不想跟着团团转,就算平日在路上买菜,也很有可能撞到一本书,是从书店的离心力飞出来的一本关于飞行的小说。这就是生活在这高速知识城市中的离心效应,无论你人在那里,很难不与别人的思想擦撞,然后等伤口愈合,就能长出新的表皮组织,别人的细胞已经与自己溶体新生,我们越来越能知道别人的心思,别人也懂得我们的伤,然后我们的和平才开始。

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则选择坐在家里客厅的窗边,一动也不动地,因为人间事物在他眼前飞快地流动消逝:一栋新大楼在他眼前盖好,然后又高速移出他的视线再也不回来;一个长得像他初恋爱人的小女孩在他眼前变老,相对地,他的不动似乎可以中止时间向他催老,然后他低头缓慢地翻着他已经读了好几年的《追忆似水年华》。

年轻人则在移动快速的办公室中,努力地抓取跑得更快的流行信息,他想以更有效率的行动,增加自己手上剩余可以用的时间,他以为挤身进世界高速的中心,时间就走得比较慢,但他错过了一朵花经过的四季,错过了一场午后雷阵雨,错过了一对恋人的激动亲吻,他错过了生命的历程,他瞬间老化。

所以一台时间倒走的笔记本电脑,变得很受欢迎。根据这台电脑,人一出生,就是老年,然后变中年,然后青年、童年、婴儿期,所以我们是从生死书开始读,然后读回忆录,读历史,然后读励志书、理财书,到教科书,到童话故事,越小的孩子越有智慧,越有想像力,越有体力,越有勇气,就像我们得向西藏的转世神童顶礼一般。

这个城市因为还在移动,时间还在流,所以我们无法停止阅读。

附录c广告字恋后副作用

——李欣频

我似乎正在失去自己。

30多年来,我从完全不知道如何与自己对话,到开始用画画与自己沟通,最后决定以最方便的文字书写去认识世界……我花了非常多的时间去了解并重新诠释每个字、每个词所传述的物件、事情及感觉。在与别人之间一次次沟通上的误差与挫败,让我不再相信既有的字汇,因为那已是别人以讹传讹后的结果,而且开始严重失真,以致于非常容易地误用、失焦。于是我开始慢慢地建立一套自己的语汇及叙事系统,让自己可以精确地传达自己的想法,并运用自己迷恋的词汇,书写在每一份文件上──传真、上课笔记、日记、书信、电子邮件、广告文案、存证信函、抽奖数据、客户数据、观影后心得、期中报告……我无法运用既有的文字格式,因为那会让我中断成串式的思考。我用自己思考的节奏如实地书写自己的声音,而且不愿修改。

文字是我的镜子,我的世界是由字与图所建构,这也是我不擅与人用口语准确谈话的原因,我说的总不是我所想的,老口是心非,所以干脆用写的。但话说回来,我可以用文字与别人完美的沟通吗?似乎也不行,因我的文字只能代表那一秒钟浮游的想法,文字永远无法全述自己,包括潜意识的部份。所以连我自己在内,无人可以透过文字认识我的全部,但无庸置疑地,文字是我自己建构存在的最重要机制。

只是,当文字全数出版之后,我眼前的这面镜子开始复制出成千上万的影像,不知道是镜相还是幻觉,所有的人可以透过手中的镜子折射出部份的我,甚至开始有人复制了神似的语汇,与思考。文字当然有权被复制,思考也可以完全合法地被繁衍,犹如自己25岁的文字有着村上春树的影子,26岁的文案可以看到卡尔维诺小说的痕迹,但是当我发现自己熟悉的语言模式开始长出新的感官、新的神经,有了新的名字,开始以我不知道的方向在延伸时,我频繁地在房地产的文字、电影或艺术活动的文宣上,看到近似的文字用法,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像……和自己曾经亲密的对白,被复制在自己不熟悉的媒介上,我已经弄不清那些到底是不是出自我的笔下,究竟是我失忆了,还是相似的人愈来愈多,我的知己、我的手足、我的双胞胎、我同母异父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陆续现身,血亲族谱之大让我不再孤单一人;满街的维罗妮卡,让我寻觅30多年的自己找到存在的证据。惊悚的是,当看到有人写得更像自己时,就像在电影屏幕中看到自己不曾演出的映射,或是从陌生人手中收到自己的名片那样令我不安。究竟谁是我?谁写出我?谁比我还了解我?谁在主宰我而且预言我?谁在同步活出我?复制我并且狎玩我?异化我?改造我?在我不存在的时空虚设我?当别人写得更像我,而我开始写得不像自己的时候,我该归属于谁的风格?我要更换语汇吗?如果换了,那还会是我吗?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我难道是一个被虚设的身份,活在近似网络复制的生态中?当电脑关机,我就随电源消失?该怎么办?我正在失语。

对我而言,这么重要、是我用来独处的声音,已经因为大量的回声而倾听不到自己。有人说,一个人一生只能写一部小说,接下来的只是也只能不断地复制自己而已。

创作经由一连串的繁衍,固定的路径形成风格,经过再版,变成流行。然而风格一旦变成流行,独特性就会因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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